第69章 “永贞”(大结局)
“嗖！”
卜怀安的话还没说完，一支冷箭陡然从卜怀安的眼前划过。
“谁他娘的是他家好汉，这些吐蕃狗！”
看到对方满眼的不屑，以及语气中不加掩饰的厌恶，卜怀安也是微微发愣。
土匪、马贼，这些家伙，说到底是为了求财的，吃丝路，喝丝路，劫掠丝路，最终劫掠的财货也需要丝路销赃，没有了商队，也就没有了他们生存的空间。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丝路上的商队就是丝路土匪、马贼们的衣食父母，所以马贼们会劫掠商队，但只要商队配合，但往往不会恶语相向，更不会痛下杀手，竭泽而渔。
当然了，少量以烧杀掳掠为乐的除外，毕竟那些家伙已经不自在人类的范畴里面了，不过那些玩意一般就直接动手了，也根本不屑于说这些废话。
卜怀安狐疑的看向了前方的马贼，试图从马贼的身上找到问题的答案。
就在卜怀安观察的时候，挡在前面的马贼从十几骑变成了二十多骑，更要命的是，两侧山地上也零零散散的出现了一些手持弓弩，或者站在大石块旁边的汉子。
刚开始，没有太多人在意，然而当两侧山坡上也出现人的一刻，商队的伙计、诺槃托的仆从、随队的护卫、甚至昆仑奴和波斯女奴，商队中所有人几乎同时变色。
更要命的是，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一脸焦急的张议广玩命的往前狂奔，不需要看也知道后路肯定已经被包抄了。
这明显是要赶尽杀绝的态势！
然而，卜怀安的目光却是锁定在了为首一人的脚上，真的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安西军的军靴。
略微思索，卜怀安驱动战马，缓缓上前，一直走到了距离马贼们不到十步才停了下来。
“敢问各位好汉，来自何方，有何贵干！”
最前的马贼首领还没开口，旁边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家伙的声音却已经传入了卜怀安的耳中。
“这该死的吐蕃狗，照我说，直接砍了就是，何必……”
话没说完，马贼首领就举起了手，打断了之前的声音。
“你们又是什么人？”
半个时辰之后，留下了一部分财货之后，商队在马贼们的包围下继续东进。
望着东去的商队，一直对卜怀安他们不满的马贼说道。
“燕娘，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这商路已经断绝了整整半年，这些人和吐蕃狗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否则……”
“也许，他们真的能……”
“燕娘，你就真的相信那个毛都没长齐的的毛头小子？”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相信的他的那句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这就是长安？”
望着一眼望不到边城的城墙，熙熙攘攘的人流，商队中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撼，而卜怀安的目光则定向了龙首原之上。
一个月之后，一封宪宗李纯的诏书来到了卜怀安的手中。
门下：
日月悬而孤忠不泯，山河裂而臣节愈坚。咨尔开府仪同三司、安西大都护、武威郡王郭昕，提羸兵以守绝塞，四十载啮雪餐毡，白首横戈，使唐旌孤悬瀚海，胡骑望帜胆寒！朕每览西域舆图，见龟兹烽燧，未尝不涕泗滂沱。
今举旷古殊恩，以酬忠魂：
加郭昕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秉钧衡而续唐祚；
晋爵安西亲王，冕垂九旒，赐朱旗玄甲之仪；
授安西北庭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总制四道九边；
超拜太尉，领十二卫大将军；
赐丹书铁券，镌「安西亲王，永镇西极。山河带砺，血胤相承」于玄铁，藏之太庙，昭示万世！
其安西全军将士：
配享太庙，图形凌烟阁，千秋俎豆不绝；
生者超迁七阶，殁者追赠三秩，子孙授云骑尉世职；
敕长安光德坊立忠安西烈祠，四时以太牢祭，帝京士庶皆北拜；
许铸「永贞通宝」，钱背铭「忠魂」二字，行用西域；
特许奉「永贞」年号，永志忠贞！
「自河陇陷蕃，音驿断绝。卿等以白发残躯，守土全节，虽苏武嚼毡，耿恭拜井，未若此艰危！今赐永贞之号，欲使日月长悬，忠烈永续——纵玉门关外尽成胡尘，大唐太庙永镌安西英魂！」
宣节校尉卜怀安，烽燧砺剑，血战全忠：
擢检校云麾将军、检校御史中丞、安西都知兵马使、权节度副使；
协掌安西河西陇右军国重务，赐紫金鱼袋，授行军司马印；
即日开府布政，赏金铤百两，锦缎千匹！
节度副使朱凌，铁衣裹创，死守孤城：
授检校左金吾卫大将军、持节都督伊西庭诸军事；
赐麟纹宝刀，刃铭「誓守唐土」；
加实封二百户，子孙世袭果毅都尉！
行军司马李振野，挽粟飞刍，活军济困：
擢金紫光禄大夫、安西长史兼营田铸钱使；
赐《贞观屯田要术》金匮，匣刻「忠节长存」；
特荫二子为弘文馆校书郎，永录筹边之功！
「昔班超投笔定远，终归洛邑；今卿等白首戍边，骸骨埋沙。朕知龟兹终不可守，然尔等以血铸碑，必使吐蕃刀剑蒙羞，回鹘弓马敛魄！他日唐旗再指西域，当取天山雪水酹此永贞之碑——此朕与苍天共誓！」
布告中外，咸使知忠魂不灭，浩气塞苍冥！
元和元年正月敕
（朱笔御批）可——唐宪宗李纯
（中书省用印）中书侍郎臣李吉甫宣
（门下副署）侍中臣郑絪审
（尚书省奉行）尚书左仆射臣杜黄裳行
擢检校云麾将军、检校御史中丞、安西都知兵马使、权节度副使，并且是将领并列的第一名，这无疑表明自己已经成为末代安西军的二把手。
只不过，看到诏书中的“永贞通宝”以及“永贞”的年号，卜怀安五味杂陈。
“永贞”这原本是顺宗的年号，但是这年号仅仅使用了五个月，更重要的是却是在顺宗退位为太上皇后所改，而现在李纯却把这个年号直接作为嘉奖给与了安西军，并且写上了永志忠贞。
名为忠魂的“永贞通宝”意味着铸钱权”和“独立年号”则代表了半独立的地位，这两项，实质是允许安西建立流亡政权了。
从“永贞”年号，到“永贞通宝”，卜怀安不得不承认，李纯是真的用了心的，不过这也表明，在李纯和朝中诸公眼中，安西军已经真的要覆灭了。
毕竟，这比任何虚衔都更能体现宪宗李纯以及朝廷的大臣们，对于安西军绝望的补偿心理。
绝望么？
站在龙首原上遥望西方，卜怀安摇了摇头。
最深的黑暗过后，便是黎明和希望。
在关中联络、走访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卜怀安重新踏上了重返西域之路，这一次他将带领安西军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