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断绝石家关系
水晶球的光芒，像垂死的太阳，挣扎着吞吐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
那浑浊、黯淡、毫无生气的灰色，凝固在球体中心，像一块永不融化的肮脏冰坨。
偌大的礼堂，死寂无声。
上千道目光聚焦在中央高台上，聚焦在那张冰冷的合金轮椅上，聚焦在轮椅上那个单薄的身。
石凡。
空气凝固了，沉重的压力几乎要碾碎每一寸空间。
紧接着，细微的、压抑不住的嗤笑，如同毒蛇吐信，从四面八方悄然蔓延开来。
“E级……”一个声音划破了寂静，尖利得像淬了毒的玻璃，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快意。
“【草木催生师】？哈！这名字倒挺配，废物配废职，天生一对！”
石凡的继母，林月娇，一身华贵的帝都林家风格绫罗，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只有刻薄的狞笑。
她高昂着头颅，像一只刚撕碎了猎物的孔雀，一步步从观礼台上踱下，刺鼻的脂粉香随着她的动作弥散。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石凡苍白的脸上：
“石家，堂堂帝都豪门，丢不起这个人！更养不起一个瘫痪的垃圾！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她的儿子石皓，紧跟在母亲身后，脸上是混合着幸灾乐祸与谄媚的扭曲表情。
他几步冲到轮椅旁，抬脚，狠狠踹在合金扶手上！
“哐当！”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撕裂了空气。
轮椅剧烈地摇晃、侧倾，带着轮椅上的人猛地朝冰冷坚硬的地板栽去！
惊呼声炸开。
一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闪电般从石凡身侧探出，死死地撑住了即将倾覆的轮椅。
是文伯。
老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冰冷怒意。
他沉默地将轮椅扶正，稳稳地停在原地，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挡在石凡身前，隔绝了林月娇和石皓那两道淬毒的目光。
石凡的身体在惯性下重重撞回轮椅靠背，剧烈的震动牵扯着那自腰部以下毫无知觉、却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的诅咒之躯。
骨头缝里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搅动。他低垂着头，黑发凌乱地遮住了眼睛，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直线，只有胸腔在微微起伏。
整个礼堂的目光都带着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肩上，压得他几乎窒息。
嘲笑、鄙夷、冷漠、幸灾乐祸……像无数冰冷的针，扎进他的皮肤，刺入他的骨髓。
他攥着轮椅扶手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灰般的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住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
这具身体残留的、属于“原主”的绝望和愤怒，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熔岩，在他灵魂深处咆哮、冲撞。
那个同样叫石凡的少年，就在这礼堂里，在母亲为保护他而惨死留下的诅咒瘫痪中，在日复一日的羞辱和冷暴力下，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郁郁而终。
他接手时，这具躯壳只剩下冰冷的残渣和刻骨的恨意。
“父亲……”
石凡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目光穿透挡在身前的文伯，投向观礼台主位上那个穿着石家制式华服的男人。
他的父亲，石云峥。
石云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避开了儿子的视线，目光游移着，最终落在林月娇那咄咄逼人的脸上，又飞快地扫过礼堂里那些帝都其他家族的代表。
他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神经质地蜷缩了一下，嘴唇嗫嚅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将头扭向另一边，彻底背对着高台中央。
那一个动作，无声，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锋利，更冰冷，更彻底地斩断了最后一丝微弱的牵连。
石凡的心，或者说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冰冷的麻木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呵……”一声低低的、模糊不清的轻哼，从石凡喉咙里溢出。
不是悲鸣，更像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嘲弄。
“明白了。”他开口，声音异常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空洞。
“我走。从今往后，石凡……与石家，再无瓜葛。”
林月娇脸上胜利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被更大的愤怒取代。
她似乎没料到石凡会如此平静，这平静像是对她权威的挑衅。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这种话？”
她尖声厉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镶嵌着石家徽记的金属身份牌。
那是每个石家子弟出生时就佩戴的象征。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
她那双精心保养、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竟蕴含着不弱的力量，硬生生将那枚代表石家血脉的身份牌撕成了两半！
她像是丢弃垃圾一样，将两片扭曲的金属狠狠摔在石凡脚下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冰冷的撞击声。
“滚！带着你的废腿和废职业，滚得越远越好！别脏了石家的地方！”
她尖利的咆哮在死寂的礼堂里回荡。
石皓也跟着怪叫起来：“快滚啊，死残废！看着你就晦气！”
文伯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只剩下坚冰般的冷硬。
他没有再看那高高在上的石云峥一眼，也没有理会叫嚣的林月娇母子。
他只是默默地弯下腰，动作沉稳而轻柔地替石凡整理了一下刚才被踹歪而滑落的薄毯，将边角仔细掖好，盖住那双毫无知觉的腿。
“少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
“我们走。”
老旧的合金轮椅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碾过，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咯吱…咯吱…”声。
这声音在过分寂静的礼堂里被无限放大，像某种沉重的钟摆，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无数道目光追随着这缓慢移动的身影。
怜悯、漠然、鄙夷、好奇……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们背后。
石凡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侧向一边，额前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而喧嚣的世界。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薄毯上的双手。苍白，瘦削，指节因为刚才的紧握还有些泛红。
这双手，曾经梦想过握住刀剑，斩妖除魔；如今，却只能用来……催生草木？
巨大的讽刺感几乎让他窒息。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冰冷和绝望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顽强的光，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叮！能量突破临界点！万象化身系统激活成功！】
【绑定唯一宿主：石凡。】
【核心法则：宿主等级每提升一定等级，可创造一具全新“万象化身”！】
【万象化身特性：】
【1.可操可独立存在，共享宿主本体等级经验。】
【2.每具化身可进行一次“职业本源轮盘”抽取，获得一个全新职业！】
【3.化身死亡，本体灵魂受创（虚弱状态），需时间恢复。化身可重新凝聚。】
【4.本体与化身意识可无缝切换，本体享有绝对主导权。】
冰冷、清晰、毫无感情波动的机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玄奥。
石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那冰冷的绝望，那刻骨的耻辱，那沉重的麻木……
瞬间被一股更狂暴、更原始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是深渊底部窥见一线天光的震撼！
万象化身！创造分身！抽取全新职业！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炸得他灵魂都在颤栗！瘫痪的躯体算什么？
E级的废物职业算什么？石家的驱逐又算得了什么？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这剧烈的痛楚是唯一能让他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副麻木、认命表情的锚点。他必须克制！
不能流露出丝毫异样！
不能让身后那两个毒蛇般的人，甚至不能让身边推着轮椅、沉默如山的文伯，察觉到此刻他灵魂深处掀起的滔天巨浪！
轮椅碾过被撕裂的石家身份牌碎片，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终于离开了那扇象征着家族荣耀与束缚的沉重鎏金大门。
外面，帝都初冬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瞬间割在脸上。
文伯推着轮椅，沉默地穿过繁华喧闹、流光溢彩的主街。
城市的霓虹映照在石凡低垂的脸上，光影交错，明明灭灭。
他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破旧木偶，被推离了中心舞台，朝着城市边缘的阴影滑去。
目的地是城西一片破败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