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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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死神突然而至

医院的急救像是一场激烈地战斗,与时间争分夺秒着。雷奇在被推出救护车后快速进了急救室,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像是个应该愁眉苦脸的医患家属,木然地盯着那一道门,死死的。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啃下一千根鲜脆的苦瓜,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即使站在急救室门口,即使难以置信的一切都是事实。可我的心里还在呐喊。呐喊着这是一场恶作剧。

然而这些都是奢望。。。。。。。。。。。。。。。因为恶作剧正在发生,且剧情万分跌宕。

在我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到快把医院的瓷砖踏穿之后,刚才在急救车上埋怨我的小护士终于出来了。面上没有一丝的同情,冷漠地走到面如死灰的我面前,对我说:“没事了,你去前面缴个费吧。病人待会转去二楼103病房。”

听完她的话,我这一颗悬吊着的心才安稳落地,确定雷奇不会魂归西天而眼角含泪。心情像是小男友翘辫子后被拯救过来的劫后余生。

忙碌的清晨我穿梭在拥挤的医院里,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付完所有的钱,马不停蹄地上了二楼,然后在大病房里见到犹如死人的雷奇。

嘈杂的环境,病床上的他安静地睡着,面容上稍稍有了点血色。与周围一群病怏怏的人相比,雷奇生动得完全不像是个有大病的人。只是手臂上磕伤了,一道道的擦伤看上去就很疼的模样。

从阶梯上无力地一路坠下去,没有摔倒脸已经是万幸了。如果雷奇那娇俏的小模样被毁了。公司的女同事大概会哭丧着脸去跳楼。

正拿着创口贴黏上他鼻子的一个小伤口,裤袋里的手机开始鬼哭狼嚎。想着今儿的手机怎么也抽疯了,不是原来的铃声。才想起那个音乐是特设给ALICE的。我慌忙地接起来,快步跑到走廊上去交代事实。

没有说是送晕倒的雷奇来医院而迟到,因为害怕ALICE猜到昨晚我俩在一起。只是简明扼要地说有朋友进医院需要告假。

ALICE同意了,只是在挂上电话的时候向我絮叨雷奇也迟到的事实。

讲完电话进去,我见到醒过来的雷奇。他嗷嗷叫着爬坐起来,见到站在床边缘的我,眯起眼睛嘻嘻地笑了。

我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很长时间,完全想不明白这会子他竟然还有心思哈笑。前一刻差点去见阎王,这一秒竟然若无其事了。

定定地伫立着,真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以至于他这般玩笑地对待自己的病。

虽然并不清楚雷奇的病,但是我心里明白那不只是个简单的感冒发烧而已。

拿了凳子坐到床边,我审犯人似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雷奇嘴角咧起笑,拿了枕头垫在自己的后背,不正经地回答:“还死不了!”

不过再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后,眉毛却愁苦起来,紧张地端坐起来查看,迫不及待地问我:“会不会留疤啊?”

我看了看他,没见过这么爱美的男人:“擦伤而已。。。。。。。”,然后转移话题,迫切询问我此刻最在意的事情。

“雷奇。。。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客套的话全部省略掉,这一次是我是逾越与他还不熟识的关系。雷奇的神情终于在我说出这句后正经起来,嘴唇抿着有些苦涩的样子。刚还嬉皮笑脸地他现在倒像是个真正的病人,扭过头来无情地告诉我:“家族遗传的心漏病!未来一年内大概会死。”

雷奇说完,我还没反应过来。啊~~啊~~了两下,像是被人捅穿了内脏。身体死了思维还健在。大脑的意识症结在“未来一年内会大概死”上。随后一心猛地坠入到地底深处,掉进地狱。我意识到雷奇话语中的严重性。

我又被惊吓了,表情一下子呈现被人绑票后即将撕票的恐惧。四肢无力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完全震慑在雷奇面前。

这一秒瞅着眼前这个棱角分明、有些小姿色、又女人缘爆棚不缺钱的雷奇。脑海里只蹦出三个字“真可惜!”

真可惜那么年轻就没了做人的机会,真可惜在最灿烂的年华要恐惧死神,更加可惜的是我也说不上的奇怪感觉。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认识的人即将死去,我的心萦绕着一种苦楚与恐惧交织的奇怪情绪。

那是突然明白原来死神就在身边,而有些担心后怕地不知所措。

当我们每天都在为细碎繁琐的生活忧愁,雷奇的思量已是如何在这世界上多活一秒钟。

一瞬间感觉自己所有的麻烦与烦恼都不值一提了,只觉得自己比起他要幸福万千倍。

那些从认识到昨晚之前的种种恶劣行为,竟然没了一分一毫想要追究的心思。

就算被莫名其妙地吻过,被嘲笑过,被恶作剧过。都再也无法让我憎恶眼前的雷奇,因为现在我对他的同情多过了一切想要讨厌他的心情。

我宿醉的脑袋在匆忙过后又自觉地痛起来,困顿也在我思考的片刻毫无预兆地袭来。我没打出哈气,一大串眼泪飙出来。

雷奇见我这样,一下子慌了,手伸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安慰我:“你先别急着哭丧啊!我这还没死呢?”

我怔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愣了好几秒,突然一阵袭天的难过。眼泪哗啦变成两串,不可遏制,这下彻底弄慌了半只手已残废的雷奇。

要不要这样,自己都快死了,还紧张地来安慰我。让不让人活了!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努力屏住自己失控的情绪,觉得自己怜悯他的情绪很讨厌。

沉静了一下子,再抬起头来,雷奇的眉头囧着,小心翼翼地与我对视。我即刻站起身来,不想再继续情绪化下去,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感情泛滥过头。

对雷奇严肃地说急着上班,叫他CALL家里人来照顾。

雷奇“哦”了一下,默默地点头,十分委屈地答应了。然后看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一出医院大门,林遥就打电话过来询问我昨晚怎么回去。可我又累又情绪化实在不想多解释些什么。没和她多说几句就推脱有事忙了,然后打的赶紧地回公司去。

一路上,脑子里尽是雷奇无所谓的嬉笑表情。这种乱糟糟的感觉比之前在急救车上想着他有可能魂归西天还要来得不是滋味。

我竟然知道这个鲜活的讨厌鬼,就要咯嘣一下去另一个世界了。现在的他成了让人讨厌都讨厌不起来的弱势群体,我坐在车上烦躁不安地憋屈。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真正该担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场被当掉的约会。因为我还不知道自己失掉不只是一次单纯的约会。

回到公司已近晌午,头脑晕胀的我衣服上还残留着昨晚的酒气,细细地闻就会嗅到让人捂鼻的味道。所以一进办公室,立马拿了抽屉里的小瓶香水掩盖味道。文案周官难得出现在办公室,一见到我即刻热情地招呼起来。然后cindy小姐穿了一身粉色的佯装,鬼一样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一转身差点和她撞个满怀,cindy小姐一叠文纸都掉到了地上。凑得太近深怕她大小姐的娇贵鼻子闻出点什么来得瑟我,不过幸好香奈儿的香水够威力。帮cindy小姐捡起文纸,她就小姐似地娇贵接过。接着当着市场部三个男人的面揭我的短:“叶肖昨晚你喝得都胡乱唱歌了。。。。”

刚还没埋头干事的两个人一下拱上来参与八卦,七嘴八舌地完全让我无地自容。

然后cindy小姐又一句特贴心的体己话:“叶肖你没事吧,脸有点红红的。”

我呲牙咧嘴地笑开来,想把可人儿生吞活剥。只求她别再来一句更劲爆的,但是祈求多半是无用的,因为cindy小姐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我。所以下一句她说:“昨晚雷奇把你送到家里了吗?”

cindy小姐妒恨我被帅哥接送,认为我不配受到精心照顾,可是他不知道雷奇还算是个有原则的人。

即便有时候可恶到想狠捅他几刀,但是一码归一码。基本的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像上次酒会作弄我,最后还是帮我叫了车回公寓。

雷奇不把我送到安全地方,难道还让七荤八素的我尸横大街吗?

我诚然着,有点炫耀地冲cindy小姐点点,她的微笑在递给我端午节礼品单后,僵死在转身的瞬间。

这一回的恶斗终于以平分告终,我小得意地端详起礼品单来。不过在我看到千年不变的送酒方案后,我对卢洪涛嗤之以鼻。

为了节省钱,他又决定分发公司里最廉价的酒以及一些搁置了很久的平价酒。一发就是三箱,但是价格却抵不过一瓶好酒。端午节连个粽子也不发真是抠门到心眼里。

可是就是这样,还是有二逼的员工啧啧称赞卢老板的大方。“五袋子”吴戴芝一下午都在各部门通气,跟个**大师似地迷惑大众。公司同事们天真地被卢洪涛卖了还在欢笑着替他数钱,

目睹着这一切,直接导致我像个怨妇似的对着公司里埋头苦干的员工嗤之以鼻,鄙视他们迄今为止的殷切祈盼只不过是一种忠实的愚蠢。

他们都想做卢洪涛的宠物狗,只是卢洪涛最近愿意牵得只有“五袋子”吴戴芝而已。

乐酒公司在六月以后空降兵越来越多,“嗲妹”萧倩倩,“五袋子”吴戴芝,还有不知道哪门子亲戚的雷奇。卢洪涛似乎决心要换一批新鲜的血液重整旗鼓,所以公章制度也日渐严苛起来。行政主管吴戴芝试图把乐酒打造成国际化大公司,所以每天都忙得里嫩外焦。

而公司的职员们也试图把老板的梦想幻想得更加活灵活现。在每天迟到后抱怨扣去的微薄薪水后,还一边耐心的安慰自己公司正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乐酒的未来或许就会是下一个500强。是的!有这可能性,但也很有可能是葬死拖鞋的小强。

尽管乐酒的确卯足了劲尝试改变,可它根深蒂固的家族式操作手法只会让它止步不前。

在这个公司裙带关系已经太过严重,拿主意的总是不见踪影,管事的又没能力。剩下一些想干活的都只能干巴巴地瞎闲着。

乐酒会有未来?我很疑惑。

所以就算出现一时的回光返照。还是抹不去我对它的失望。

对它的种种不满,就像是失恋后被甩的少女,怨念深注,等待耗尽最后一丝真气。

就算我曾经相信乐酒能承载我的梦想,让我的职场人生完美得犹如小说情节。

但是现在那些都已成为不着边际的浮云,因为它们已经在花样年华里成为了残花败柳。

在座位上吹着完全不纳凉的风,坚决抵制空调的伟易让我们在办公室里就开始蒸起桑拿。

下了班,这一天的自己像是受尽折磨后的昆仑奴,在我推开公寓门的那刹,终于吐完了最后一丝真气。我丧尸般千辛万苦地爬到沙发上,在疲惫当中想起雷奇那张要死不死的轻松脸皮,身心愈发疲累不堪。

沉沉地昏睡到天幕被烤成黑炭,林遥的大嗓门召回我睡梦中的魂魄。房间里她讲的话全部飞入我的耳朵里。林遥在和她的前男友周子宁吵架,90后现女友在知道周子宁分手后还念念不忘林遥,吃醋酸死了自己。所以脑磕地发了一些有的没的来示威前女友,叫林遥不要再纠缠周子宁。林遥大怒,即刻反击,当即约了90后现女友见面单挑。她还没讲完电话,我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近林遥,一把抢下了她的电话阻止她约人斗殴。

我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被90后女友找人打死在街头巷尾,我只是担心我这一秒再不睡死过去,怕是比雷奇还要早去见阎王。

“叶肖你干嘛?”

拿着电话里还叫嚣地声音,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看清眼前的人。“林遥你再讲下去~~~~你明天一定发现这屋里多了具尸体。”

“你吗?”

我无奈地点点头,降低了姿态做恳求状。林遥嗤笑地瞄我:“昨晚~~和顾起颠鸾倒凤了?”

“什。。。什么?”

“看了一场电影就直接不回来睡了。。。。死叶肖下手真快。”林遥用细长的之间戳我的胸口,隔着一件雪纺衣服,小力气大祸害。我痛得后退了一句,从她的话里获得最重要的信息:“你说昨晚顾起没回来!”

“怎么了?”林遥不解,“你不回来,他干嘛回来。”

我一瞬间呜呜起来,虚弱地蹲下来。林遥电话的声音从吵闹变成了咒骂。我心中的火大终于找到了泄愤的对象。手机贴上耳朵对着里面娇气的声音,一阵狂轰乱炸,最后啪得重甩上电话。

林遥匪夷所思地盯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我担忧又失落,一点都不敢想象顾起有可能去勾搭孔思佳了,又或者孔思佳反过来勾搭顾起了。昂起头对着林遥解说事实。“昨天没约城,我没和顾起在一起。”

这下林遥的脸垮了,她几乎是和我同样的猜想,不敢确定地反问自己:“难道又和孔思佳勾搭了?”

我们都知道顾起只有在勾搭对象的时候才会夜不归宿,还有就是只有孔思佳喜欢睡五星级酒店的大床。

我被林遥说得都要哭出来了,想到如果顾起恬不知耻地吃回头草。那就好比哈巴狗开始舔脚趾头。绝不希望小王子堕落地成为下流社会的妓女,但是我的脑子里还是用舍不得的感情来遐想一些让我咬牙切齿的画面。

就算顾起已经和孔思佳分手,我还是嫉妒着孔思佳。这种已经埋藏了若干年的妒恨,到最近才开始难以克制,跳出来时时折磨自己。潮涌而来的难过让我变成一个爱吃醋的小女子。

我真的越来越意识到,这一次和顾起见面后,我真心想把他弄到手。哪怕一次,哪怕不折手段。

林遥的气愤撞上我的难过,形成八级台风。两个女人开始在喝酒互吐苦水。林遥的二锅头从包里变出来和我从冰箱里拿来的啤酒碰杯,咕噜咕噜当白开水喝。没一会就开始胡言乱语,把我当成那90后小三骂骂咧咧了一通。模样跟我昨晚的如出一辙。

我没有醉,有事情难为自己的时候特别不容易醉,而前一刻的困意也在愁思中消无踪影。

呆看着大门不知道何时才会走进个顾起,然后“咔嚓”一下被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吓了一跳。顾起推门进来,嘎吱一声,手提提了两袋东西。温柔地冲我笑:“阿咧,你们已经吃上了。”

“有酒有菜非常不错么。”欢乐的笑容,顾起换了鞋走了过来。

白炽灯明晃晃地耀眼,英俊的容颜挺拔的身姿被灯光染上诗意。我并没有醉,但是看着走过来的顾起,就仿佛看到非人类的仙男从诗画中走出来,令人有些眩晕。

我端详着那张即便开始奔三都还残留着青春的美,非常地羡慕嫉妒恨。

心里很不甘心地想:女人就是比男人老的快。

顾起把买来的好吃的放到桌子上,推了推这会趴在桌上已成死猪的林遥,“林嬷嬷,快起来。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明虾粥。”

顾起扯了扯林遥的耳朵,在看到桌子上两瓶二锅头的空瓶子,难以置信地看我:“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女的干掉了两瓶二锅头。”

我点点头,解释顾起的错处:“是女的干掉的,但是只有一个女的。”

顾起听完挂起一丝不可思议的笑容,耸耸肩一副拿林遥没辙的样子。“那没办法了,那叶肖我们吃吧。”

我正准备扒开袋子蚕食美味,顾起却一下把林遥抱在怀里,往她的房间走去。高大的背影与林遥的呢喃重叠,那一幕我仿佛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震惊它的不可思议但又无法阻止自己继续歪想下去。

想过林遥与顾起的亲密,但是没有想过如此的亲密。

林遥胡乱挥舞的手打中顾起的脑袋,顾起没有闪躲,笔直地挺着,时不时关心地侧向林遥的头。心里突然间六月飞雪,冰封了方圆百里的花草树木。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房间里,像是完美落寞的最后一幕。因为心里过分的激动,残忍地把桌子上的纸袋捏得不成形状。

顾起出来的时候,我手忙脚乱地整理美食,才发现有一碗粥已经有些洒出来了。这个时候的我一点也不像我自己,桌子底下的左手在腿上深深划过,彻底淹没在喜欢顾起的情绪里。

像是很多年前维诺自卑的女孩,竟然有些不敢抬头正视对面的人。顾起把下粥的可口小菜递过来推到我面前,我没有动。搅拌着碗里的美味,不知如何下口。

视线盘旋在碗里,心里的一个巨浪打过来。

想着如果现在对着他说喜欢,顾起会是什么反应。。。。。。。。。。。。。

这种只有学生才可做得青葱举动,可是喜欢了他这么久,却从没有一次好好说过。就算周遭的人都知道我曾喜欢过他,就算他也知道我曾热烈地喜欢过他。

然而假想的告白从未有一次成真。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的怯懦是深埋在骨子里的,即便已经长大却还残留着一份胆小。

我都不敢说出口,在自己万分庆清醒的时候一点也不敢对着顾起说出真正的心扉。

那一句最重要的话,还是在最后关头被我改成了无关紧要的道歉:“顾起,对不起。昨天临时有事。”

顾起坐在我对面笑笑,说没关系,然后开始大口地吞食美味。窗外的月光烂漫,撒着银灰,手中的美食可口诱人,可是我的嘴里却有一丝丝的苦涩。

越来越不明白自己要拿顾起怎么办了,因为每一次的独处所诱发的勾引,数也数不清。然而这样十全十美的心上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会不会含着怕化了,牵着怕丢了,终日惶恐害怕失去。

成年之后的过分担忧,在行动之前总有太过的顾虑。

房间里的林遥已经开始一段美妙的甜梦,而我还是躺在大床上辗转难眠,一会想到雷奇快死了的事实,一会又是顾起昨夜到底去哪了。结果自作自受地害得自己孤枕难眠。

两天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依旧没有缓解。临近端午的天气就跟大小姐一样娇气起来,不把人热死在这城市决不善罢甘休。一打开门,迎面的热浪像是妖魔一般扑过来,整得人喘不出一口新鲜的空气。汗水瞬间被人捏爆了,从皮肤底层飞出来。我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在起床的那刻,心里大骂“老娘不干了!”可是半个小时后还是孙子一样去上班了。

穿上夏季里最凉快的雪纺纱,嘴里叼着香气扑鼻的早饭,在等公交车的时候被晒个半死,然后上车后成为人肉把手。虽然非常想对着工作置气,大吵一架一拍两散。可是我再也不是刚出校门的学生,有很多的时间澎湃在激情里,所以没办法只有找到下家后,才能大力地撒泼辞职。

而在此之前我还是需要遵循公司的规章制度,在乐酒安分地度过起义之前最关键的日子。

尽管我的吹毛求疵已近变态的地步,开始看不顺眼公司里的每一个人。但是乐酒也有错,因为就是它让我变成一个只懂得说三道四的八婆。

怨念一旦集结成形,就成了不受控制的妖魔,想要控制它就十分有难度。

懈怠的心近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大清早地对着五花八门的求职网站打哈气,我头痛地盯着一连串繁琐的详细资料不知道何从下手。头低在办公室里认真地偷鸡摸狗,还时不时地抬头张望周边,害怕自己的龌龊行为被人发现。结果千躲万躲却被cindy小姐的讯息吓了一跳。

cindy小姐叫我去领端午节的礼酒,一开始我还奇怪为何不网上Q我,后来才明白原来酒都在大厦一楼,等待我们一个个下去苦力一番。

下了楼,乐酒公司的员工已经在大厅瓜分那廉价的低端酒了。一个个红光满面得都跟拣着金子似的,平时连捧个西瓜都嫌重的女同事们,这会子都好像吃了菠菜成了大力水手。

我刚在cindy小姐的核对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她就告诉我ALICE需要一箱白葡萄酒送人,所以跟我换了。我的端午节礼物就不声不响地变成了两红一白。我无话可说因为明白ALICE一直以来都是自以为是的领导,她压榨下属从来都带着理所当然。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么烂的库存酒她都拿去送人,ALICE果然是卢洪涛三姑的亲侄女。血缘近亲还是有迹可循的。

36度的高温,别说搬酒,人一动就一身汗。当我把自己的三箱,连带同办公室的雷奇三箱推到电梯口,背后开始哗啦啦地下起小雨。轻薄的雪纺衫通通黏在肉上,一阵油腻的感觉。

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六箱折腾到电梯里,飞上十几层,然后又一箱一箱把它们踢出电梯。我的脸红扑扑地油光满面。那种狼狈像是被人扔进油锅狠狠地炸了一遍,然后夹出来一根灿灿的烫手油条。

卢洪涛和雷奇出现在我背后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油乎乎的手一抹同样油乎乎的脸,还没蹲下身就看到四只华丽的脚。一双锃亮的皮鞋和一双漆皮英伦鞋。接着卢洪涛的声音在我后背响起来:“叶肖~~~你这么大力气,能搬六箱酒?”

我绷着一张油渣子脸尴尬地回笑,心里恶毒地想:你要是发一瓶上价码的,我有必要成为绿巨人吗?。

卢洪涛惊讶于我的大力,笑着嘱咐了身边的雷奇帮我,随后进了乐酒的大门。

雷奇等卢洪涛一走,精神饱满地挨近我。说话声那个中气十足。借尸还魂后的他嘲讽我:“哎呦~~叶肖~~~~力大如牛嘛~”

欠扁的脸面一如既往,这家伙就算生病都改不了那张犯贱的嘴巴。要是昨天之前我一定会骂死他,可是现在却没有半点拌嘴的心思。因为我一见着他就想到他昨天的死人样。

心里的怒火顿时不见踪影,还泛滥出滚滚的同情。我犯贱地阻止他搬酒,试图发扬自己的力大如牛。然后我关切地问他干嘛还来上班。雷奇没人性地回答“等死的时间太无聊!”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就生气了,开玩笑也是有个限度的。虽然我们并不是交情深厚的人,但是见他这么虐待自己我真的受不了。一把把他拉到角落里,很认真地规劝他:“难道你真想横死街头!”

眼前的人见我去掉了所有的笑意,沉默地摆出了认真的表情。一双黑眸锁紧了我,雷奇动了动嘴唇,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叶肖~~~~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一股沮丧的感觉在雷奇说完那句之后蹦出来,我不想承认我在关心一个讨厌鬼的事实,但是心里却是真的在为这个讨厌鬼担忧。愁眉苦脸的我对着不当回事的他,我只觉得一年后要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那种得知别人得了绝症之后的恐惧心里,是因为忽然意识到死神近在咫尺,而莫名其妙地开始害怕。

所以,雷奇你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面对死亡。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

我还沉浸在恐惧里,一个身影就靠过来了。声音蛰伏在耳际:叶肖~我的病能帮我保密吗?”

我想了片刻,心中悲鸣,点了点头应承他。

“哦幼~~~~~叶肖你真是好人。”故作夸张嗲气的语调,挤到我面前弯腰搬酒。下一个动作雷奇麻利地叠起两箱扛起来,消失得比鬼还快。而我还站在原地为他的病闷闷地难受。

情绪纠结成无解之题,不知道找谁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