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军1940年对自贡的无差别轰炸

一 1940年7月5日的自贡轰炸

（一）中国方面的资料

1940年7月5日，海军航空队对自贡市自流井实施轰炸，投下97枚炸弹及1枚燃烧弹，导致73人死亡、141人负伤，炸毁房屋22间，震倒房屋68间。（参见表1）

另据研究，1940年7月5日中午，日机出动80架次军机疯狂空袭自贡自流井居民稠密区，投弹98枚，炸死89人，致23人重伤、118人轻伤，炸毁和震倒房屋90余间，炸毁地下室2处，财产损失10万余元。此外，当时的自贡市市长曹任远在1940年7月10日向四川省防空司令部所发电报中，就被炸状况及应对措施有如下报告。

 

本年七月五日午后十二时二十分，此间防空指挥部发出预行警报，十二时五十一分，发出空袭警报，至一时零六分，发出紧急警报。逾七分钟，敌机头批五十四架即临市空。经我高射炮队瞄准猛烈射击，遂未投弹，仓皇遁去。

旋有第二批敌机二十六架临空，惟不敢低飞，仅于约八千公尺高空盲目投弹，共计九十七枚。内有未爆炸之弹二，燃烧弹一。在本市盘旋约三十分钟，始行逃逸。

午后一时零八分，解除警报。市长于敌机投弹离市时，赓到各灾区巡视慰问被灾难民，并督饬防护团员尽力工作。对于死亡市民，从速掩埋完竣。受伤市民，分别抬往医院诊治。所有交通秩序，即于是日午后六时完全恢复。

一面派员详查灾情，计死亡市民八十九名，重伤二十一名，轻伤一百一十八名。炸毁房屋二十间，震塌六十八间。被灾区域系公园、两门灶、珍珠冲、缪沟井、豆芽湾、阿哈□、□子石、八店街等处。除八店街一处为市中心街道外，余均逼近乡区。其他盐业资源、井灶暨各机关均未遭受损失。是晚七时，特组施粥队十三队，分往各灾区救济。复成立难民收容所三处，并召集有关各机关、法团，开空袭紧急救济会议，筹商赈恤及善后一切事宜。惟劫后灾黎嗷嗷待哺，无家可归，情殊可悯，亟应设法救济，俾能维持生活。

 

在日军1940年7月5日轰炸自贡后的第五天，自贡市政府得出的调查结果是：死亡89人，重伤21人，轻伤118人，炸毁房屋20间，震毁房屋68间。但表1中有关这次轰炸的数据是：死亡73人，负伤141人，炸毁房屋22间，震毁68间。两相对比，后者负伤人数多了2人，但死亡人数减少了16人。

根据上面曹任远市长电报中所述情形“惟劫后灾黎嗷嗷待哺，无家可归，情殊可悯，亟应设法救济，俾能维持生活”，也可以看出日军的轰炸与军事目标无任何关系，而是造成一般市民死伤、无家可归、生活窘迫的悲惨状况。

（二）日本方面的资料

关于上面曹任远市长电报中所述日本军机第一批54架飞到自贡上空后投弹未遂，转而轰炸其他地区之事，日本军方的《101号作战概要》中也有所记述。1940年7月5日，日军鹿屋航空队18架、高雄航空队18架、第十五航空队23架，合计59架日机轰炸了重庆市綦江县。据第十五航空队的《战斗详报》记载，当天日本时间15时20分，23架日机飞抵自流井上空，由于密云遮目，其轰炸目标变更为綦江县。当时自贡时间与日本时间有2个小时的时差，这与上述档案史料中“头批五十四架”的描述基本一致。

1940年7月5日的自贡轰炸得以实施，是由于第二批的第十三航空队26架日本军机于日本时间15时52分（自贡当地时间13时52分）抵达自贡上空时云量变得稀薄。

日军《战斗详报》中有上述两批日本军机飞往自贡实施轰炸的航线图。（见图10、图11）

据《战斗详报》记载，1940年7月5日，日本海军第十三航空队军机26架、侦察机1架早晨起飞前往重庆侦察，由于天气并非良好，取消了重庆轰炸。当天上午11时左右，日军各航空队出发，试图针对国民党五届七中全会发起峨眉山攻击。

然而因嘉定（乐山）附近乌云密布而无法攻击，攻击目标更改为副目标自流井，具体“轰炸目标”被设为“自流井市街”。于是日机当天下午3点52分自4900米高空轰炸了自贡市自流井。此次轰炸共投下25号陆用炸弹（250公斤弹）26发，6号97式陆用炸弹（60公斤弹）104发。据第十三航空队昭和15年（1940）7月5日《战斗详报——嘉定攻击》的“效果”栏中记载，投下的炸弹“三分之一命中市内，其他命中市外军事设施，3处火灾”，其弹着图中绘记了市街地北半部和郊外工厂着弹，并且有3处发生火灾。

1940年7月6日《东京朝日新闻》在其报道中，对于轰炸对象，使用了貌似依据军事目标主义用语的“军事要地自流井”，但实际上此次轰炸对象正如《战斗详报》中所记述的是“市街地”“郊外工厂地区”，因此，可以确认其轰炸破坏了市民的生活，是与军事目标无缘的违反国际法的行为。

二1940年8月12日的自贡轰炸

（一）被轰炸受害概况

1940年8月12日的自贡轰炸，是海军航空队实施的对自贡市自流井郭家坳、三圣桥、伍家坝地区的轰炸。此次轰炸共投下256枚炸弹、11枚燃烧弹，炸死92人，炸伤157人，炸毁房屋93间，震毁房屋189间。（见表1）“此次轰炸将临近公园的一条街毁去一半，这条街因此改名为‘半边街’，至今沿用此街名。”

（二）日本报纸的报道

《东京朝日新闻》1940年8月13日以“海鹫轰炸自流井粉碎重要化学工厂群”为标题，做了报道：

 

8月12日以栗野原部队长为总指挥的海军航空部队轰炸了西距重庆百浬的自流井，返航时于南川上空与敌战斗机空战并将其击退。

 

此外，该报同一天还刊载了日军○○基地的林田特派员8月12日所发的报道：

 

12日下午3时，海军轰炸队猛烈轰炸了四川省第三大城市自流井。以总指挥官栗野原部队长为首，千早、石桥、中村（源）、奥山、胜美、田渊、金子、足达、三原、增永、中村（友）、锅田的各部队编组，出现在西距重庆百浬、繁华程度仅次于重庆和成都的四川盆地经济中心、食盐大型生产地、化学工厂众多的这一地区。其市中心及其附近一带的工厂群遭受了轰炸，以盐酸工厂为首的重要化学工厂大部分被炸毁。引发大火数十处，黑烟、红光、茶褐色化学烟雾等长时间将全市笼罩在五彩火焰中。此前一个月曾轰炸过该市，而此次开始的大规模轰炸则给予敌方甚大损害。返航途中于南川上空与敌战斗机6架遭遇，将之轻松击退后，全体高唱凯歌返还。（见图14）

（三）日军《战斗详报》的记载

日军《战斗详报》中有关1940年8月12日海军航空队对自贡市自流井实施大规模轰炸的概要如下。

第一攻击队（第十三航空队25架）、第二攻击队（第十五航空队27架）、第三攻击队（高雄航空队18架、鹿屋航空队18架）共计88架的海军联合空袭部队，以自贡市自流井为攻击目标，11时03分从汉口W基地起飞，下午2时55分从5000米高空轰炸了自流井市街和工厂地带，引发大火。

第一攻击队（第十三航空队）投下25号陆用炸弹（250公斤弹）52发、6号97式陆用炸弹（60公斤弹）78发、7号陆用炸弹（燃烧弹）26发，轰炸自流井市街东侧工厂地带、井河两岸大工厂及附近设施，致3处大火，大工厂全部被大火吞噬并伴有爆炸性火灾。

第二攻击队（第十五航空队）投下25号陆用炸弹（250公斤弹）54发、6号97式陆用炸弹（60公斤弹）81发、7号陆用炸弹（燃烧弹）27发，轰炸自流井市街西部及对岸工厂地带，约2/3命中，数处升起火焰、爆炸烟雾。

第三攻击队（高雄航空队、鹿屋航空队）投下80号陆用炸弹（800公斤弹）12发、25号陆用炸弹（250公斤弹）48发、6号陆用炸弹（60公斤弹）72发、7号陆用炸弹（燃烧弹）24发，命中市街地等设施，致3处起火，其中1处发生大火。

中型攻击机翼下的炸弹架上装填着25号陆用炸弹（250公斤弹）、6号陆用炸弹（60公斤弹）。后者的正式名称为98式7型6号燃烧弹，在海军内部通常称为“6号炸弹”。

日本海军航空队1940年8月12日的自贡轰炸是从属于前述“内地轰炸”的轰炸行动，而非独立的特定轰炸。

1940年日军对中国内地的第四轮大规模轰炸持续了近5个月，遍及西南及西北的大中城市，致使中国人民遭受重大损失，但却未能动摇中国的抗战意志。

（四）受害者原告证言

有关1940年8月12日的自贡轰炸，本诉讼案原告钟国华（1937年3月17日生）根据亲属的忆述，证言如下：

 

（当天钟家的人）在家祭拜祖先。中午，还未吃饭，警报突然响起。警报没响多久，自贡上空就不断传来轰炸声。

这天留在家的钟家人共有13人。大家一听到警报和轰炸声，就急忙躲进了家旁边的避难小屋。就在12个钟家人躲进避难小屋后，日军就开始了疯狂的轰炸。我的小爷爷钟森荣因为在采摘葡萄，没来得及避难，躲在了家里。就在这时，钟家的房子被炸了，在自己家中避难的钟森荣被倒塌的房子压死。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枚炸弹投在了避难小屋处。这个避难小屋原本就起不到防空洞的效果，只是为了不让日军的飞机发现而建造的。因此，被炸弹命中后，聚集在小屋中的钟家12口人就都被炸死了。而且12个人的头、手、脚、身也被炸得到处都是。比如大伯父的头后来就在厨房的门口附近找到。庭院里的树上以及葡萄架上也挂了许多人体碎片及内脏。

见到这个悲惨的状况，大家哭得死去活来。

此外，钟家的钟泽如当时仅5岁，因外出玩耍，躲避在附近的防空洞而幸免于难，但当轰炸后回家看到遍地的家人遗体，不停尖叫，终致精神失常。轰炸不仅直接致人死伤，而且严重伤害幼童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