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之后:后前卫视觉艺术(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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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哥特式风格

1992年,赫斯特在萨奇艺廊展出了他的成名作《在活人心目中物理死亡是不可能存在的》(The Physical Impossibility of Death in the Mind of Someone Living,1991)。一条足以吞下一个人的14英尺长的老虎鲨鱼被浸泡在无色无味的福尔马林溶液中,它笔直的流线型身躯强壮有力,一对眼睛依然警觉地睁着,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像它活着的时候一样凶残可怕。赫斯特作品中的老虎鲨鱼令人想起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导演的好莱坞恐怖片中那条食人不眨眼的大白鲨,它们都象征着死亡、残暴和毁灭性的力量。在《圣经》的“起源篇”中,上帝赋予人类捕猎所有生物的特权。Genesis,chapter 9,verse 2.然而,赫斯特的鲨鱼动摇了西方以宗教为基础的最根本的信仰和价值体系,让人感到我们人类不仅仅是猎人,也是猎物,我们不过是大自然界的生物链中循环不止的一环。

新的萨奇艺廊设在史隆广场(Sloane Square)的约克公爵总部大楼,地处伦敦市中心切尔西区的国王大街(Kings Road),其房屋结构合理,宽敞明亮,房顶离地面很高,为观看当代艺术提供了一个非常理想的环境。整个画廊占地5万平方英尺,内设书店、教育性设施和餐饮休闲等区域。

达米恩·赫斯特,《在活人心目中物理死亡是不可能存在的》,装置,213cm×518cm×213cm,1991年。

达米恩·赫斯特,《分割开的母子》(Mother and Child Divided),装置,四部分, 190cm×323cm×109cm×2,103cm×169cm×63cm×2,1993年。

赫斯特作品中的鲨鱼无论如何可怕,毕竟已经死了。这条来自于澳大利亚的老虎鲨在被赫斯特买下的三天之前,才刚刚被列为保护动物,但是以艺术的名义,它被捕杀后装在三个白色立方体组合的水箱中供人欣赏,而这种水箱与英国水族馆里通常采用的水箱毫无二致。生产这种水箱的公司曾负责修建英国最受欢迎的南部海岸避暑胜地布莱顿(Brighton)的海底世界的水族馆。在这个世界上,生与死的较量随时都在进行着,人类社会的竞争比自然界的竞争显然要残酷得多。

浸泡在赫斯特的著名水箱里的动物,不仅仅只有鲨鱼。在1993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上,赫斯特把一头从中间被劈开的怀孕的母牛躯体分别装在两个水箱中展示,观众不得不从它们中间穿过。透过玻璃,母牛和它胎儿的内脏系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从达米恩·赫斯特的水箱开始,一种绵里藏针、挑衅中带有娱乐性的新哥特式(neo-gothic)风格成了YBA的标记。杰克和迪诺斯·查普曼兄弟的作品《反对死亡的伟大行为》(Great Deeds Against the Dead,1994)重现了戈雅(Francisco Goya)在19世纪所记录的恐怖场景。他们把戈雅的铜版画《战争的灾难》(The Disasters of War)系列描绘的83个场景之一——两个残废士兵的尸体放大成真人大小的塑料模特。另一件作品《接合体加速度》(Zygotic Acceleration)把商店中的塑料儿童模特制成连体形状,其中有的模特的面部器官被生殖器所取代。这些具有遗传变异的、特征怪异的塑料模特都穿着同样的运动跑鞋,以艺术家们自己的话说,能够“像具有超级能量的游牧人那样奔跑”,但是他们却各自面对不同的方向,他们的存在如同长在面部的生殖器一样注定是荒谬而无用的。

戈雅的铜版画《战争的灾难》系列第39幅 ——《两个残废士兵的尸体》, 15.5cm×20.5cm, 1810—1811年。

查普曼兄弟,《反对死亡的伟大行为》,综合材料, 277cm×244cm×152cm,1994年。

查普曼兄弟像

查普曼兄弟,《接合体加速度》,雕塑,150cm×180cm×140cm,1995年。

马克·奎恩,《自雕像》,雕塑, 205cm×65cm×65cm,1991年。

马克·奎恩(Marc Quinn)的《自雕像》(Self,1991)则质疑了西方艺术传统中理想化的英雄主义之美,仿佛是一个戴着死亡面具的人,在对生命进行沉思。他甚至把自己的六滴鲜血灌入石膏自雕像中,探索心灵与身体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