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惠”和道理

“我是讲实惠的，不爱听什么大道理！”

“讲实惠”好不好？我看很好。不讲“实惠”，难道去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难道去相信有什么天堂？死后进西方极乐世界？

问题是：“实惠”，或者叫作人们的实际利益怎么才能到手！这里面有没有道理？这种道理要不要讲一讲？

譬如说：什么叫“实惠”？这里面就很有一番道理可讲。当然，你也可能觉得讲不清楚也没有关系。那好，我们就来举一个实实在在的例子：家里有一台彩色电视机，可以算是“实惠”吧？这样说，你大约不会反对。可是，为什么我们的老祖宗，例如唐朝的大诗人杜甫，或者清朝的西太后，他们都讲不了这个“实惠”呢？

“你说的是废话！那时候不是还没有发明电视机吗？”是的，我说的的确是废话。但是，你在驳斥我的“废话”时却讲了一个大道理。这就是，我们的实惠只能和人类的科学技术水平、生产水平相适应。

从你讲的这个大道理出发，我们还可以再问一些问题：电视机是怎样发明出来的？发明和制造电视机的人，难道不需要懂得许多科学道理吗？不但是电视机，人类任何一个发明创造，哪一件离得开讲科学道理？如果远古的人类没有掌握钻木取火的道理，也许我们现在连熟食的“实惠”都享受不到呢！

当然，你也可以完全不管这些道理，反正别人已经发明了，就享享现成吧！可是，发明了的东西我们都能享受到吗？前些日子，我发烧比较高一点，医生立刻给我打了两针青霉素。然而，40年前，我的一个表妹得了肺炎，医生说需要打盘尼西林（也就是青霉素），也开了处方，结果却没有打成。因为那时候青霉素虽然已经发明出来了，它的价钱却要用金子算，我的姑父拿不出这笔钱，就只能看着我的表妹死去！

也许，你会说：“所以我要把眼睛盯在钱上。”“不管什么社会，只要有钱就行。”有钱当然不错。可是，为什么前些年你也干活，却老涨不了工资，更没有奖金呢？你在农村里的那位亲戚，前些年也种地，总是分不到红，现在手里却有钱买自行车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过去是‘四人帮’糟害的！”是的，“四人帮”推行的那套政策，使老百姓得不到实惠。而且，他们还要说一通不应该有实惠的歪道理。不把这些歪理驳倒，正确的政策就推行不了。而要驳这些歪道理，或者叫作拨乱反正，就要讲正确的道理，讲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我知道，你对三中全会以来的方针、政策是拥护的，谁要再想倒退回去，你是坚决不答应的。可你是不是知道，还有人对这一套不赞成，总想倒退回去呢？对于他们讲的许多似是而非的道理，要不要驳呢？要驳又怎么能离开大道理？

也许你是嫌那些大道理太复杂了，不容易弄清楚，所以你才说：“只要涨工资就好！”似乎世界上只要这一条道理就够了。事实上够不够呢？我看是不够的。我们说国民党统治时期民不聊生，不是说那个时候不涨工资。事实上当时的工资不但年年涨，而且几乎是月月涨，只不过是工资涨的速度不如物价涨得快。那时候有一首歌：

 

薪水是个大活宝呀，

它和物价来赛跑！

 

赛的结果当然是愈赶愈赶不上，距离愈拉愈大。这样的涨工资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也许你还想在涨工资之外再加上一条道理，就是物价要稳定。因为你早就对物价不稳有意见。可是，物价怎么才能稳得住呢？每人涨一点工资，大家手里的票子比从前多了。这些票子都跑到市场上来买东西，如果东西还是那么多，物价怎么能不涨呢？你说可以限价。不要说农副产品、小商小贩限不住，就是限得住的东西，也经不住大家抢着买。东西卖光了，还有一部分票子买不到东西，你拿在手里又有什么用？于是，托人，走后门，这些歪风邪气就必然要兴盛起来。我知道，对这些东西你也是很不满意的。

从这些情况看，真要大家都得到实惠，还必须有一个条件，这就是市场上商品多。商品当然不可能从任何人的口袋里用变魔术的办法变出来。商品只能是劳动人民生产出来的。要增加商品，就要增加生产。如果你真要讲实惠，对这条道理也不至于不同意吧！

一个中国的农业劳动者，每年平均生产的粮食，大约只有2000斤左右；一个美国的农业劳动者，则能生产十几万斤。二者相差几十倍。如果没有剥削关系，他们可以得到的“实惠”，也将是我们的几十倍。这个道理是很明显的。如果你羡慕人家的生活水平，首先就要羡慕人家的生产水平。如果一个工人去年每天能生产4件产品，今年能生产5件，明年能生产6件，在正确的政策下，他得到的实惠要逐渐多起来，就比较有把握。如果不然，去年生产多少，今年、明年还是老样子，只想靠增加工资来多得实惠，那是靠不住的。

我们说“劳动创造世界”，就是说我们的衣、食、住、行，哪一样都离不开人的劳动。这当然是一条大道理，但又是任何实惠都离不开的大道理。怎样才能提高我们的劳动效率，更快地生产更多更好的产品，这里又有许多道理要讲，包括提高人的觉悟，提高技术水平，改进生产管理，等等，这些道理都是和劳动人民的实惠分不开的。如果你真要实惠而不是假要实惠，如果你要的实惠不是只在嘴上说说算了，那就不能不讲这些道理。

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归根到底，就是帮助人们认识自己的利益，并且找到实现自己利益的途径。因为人们对于什么是自己的利益，往往并不容易真正看得清楚；对于稍为远一点的事情，例如明天或者后天的利益，就更不容易看明白。因此往往会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蠢事来。要避免这个结果，就要学习，就要讲道理，就要讲马克思主义的大道理。当然，要讲得好，讲得切合实际，真正解决问题，也是不容易的。希望你和我们大家一起来努力。

（《益友》198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