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激流(上海交通大学校史研究口述系列·第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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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师荟萃 各具特色

在交大读书,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虽然把书读好是一件很难的事,但入学一段时间后我们就发现,交大教授们各有各的教学特色,他们通过不同的教学方法,能帮助学生把学习从难变成易。学生和教授们关系很好。我认识的交大教授中,没有一位是不愿帮助学生解决学习上的难题的。

交大老师都非常厉害,他们大多毕业于美国大学,用英语授课。一开始我心中发毛:英语上课,我能听懂吗?第一天上英语课,唐庆诒老师先让同学们说几句英文,他一听就能知道:哪位同学是无锡人,哪位是广东人,哪位是江北人(苏北人)。我觉得奇怪,老师怎么都能听出来呢?唐老师说:“中国人讲话都带有口音,但我们讲英语就必须像个英语。”唐老师虽双目失明,但英语非常精通,只要学生讲一句英文,他就能听出发音上的毛病并教我们如何才能学好。这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化学教授徐名材专教一年级的化学。每次上课,他把书本往桌上一放,说:“Please turn to page...”接着一字不差地用英文背诵那段课文,然后用英文讲解。他能把厚厚一本书的内容概括到最关键的几个段落,上课时只详细讲解这几段,其他内容让我们课后自己去学。他说:“如果我一段一段地讲,一年都讲不完。只要你把关键的这几点弄懂了,就可以把一大片内容都搞通。”凡是课上讲的内容,徐老师都讲得很熟。同学们调皮,私下里琢磨:挑不讲的部分提问题,看看徐老师的水平如何。一提问:“第……页有个问题……”徐老师马上滔滔不绝并且非常清楚地解释给我们听。同学们心服口服:这个老师不简单!徐老师还担任一个化学工厂的总工程师,他在课上给我们讲了许多化学专业用语。同学们听了觉得很好玩,原来化学包括这么多丰富有趣的内容!大家的学习兴趣都被调动起来了。应该说,徐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化学都学得很好。

张大奇及其家人与母校采访人员合影

应用力学教授杜光祖讲课十分形象,让学生易学难忘。例如讲惰性,他不拿任何书。开始上课时,从长袍口袋中取出一个乒乓球,放在桌子一边,用手压一下,把球推向前方旋转而去。球到了桌子那头,又返回来了。这一动作一下子吸引住了同学,然后他把刚才的动作一一作了解释,接着写了一个公式,把什么是惰性讲得非常透彻。学生们都爱上他的课,没有不佩服他的。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他讲的这一原理。

交流电机课教授钟兆琳住在校内教授宿舍,在家里吃好饭,由太太送他到教室门口来上课。钟老师还是华生电器厂工程师,所以有许多实践经验。他讲电机,不仅讲课本理论,还用工厂的经验讲述电机是如何制造、计算的,曲线图讲得很清楚,使学生对电机如何运转理解得很透。他还带我们到华生电器厂实地参观,并说:你们有兴趣,毕业后可来这里工作。钟老师也用英语上课,他喜欢说:“My professor Karapetoff...”Karapetoff(卡拉比托夫)是钟兆琳留学美国康奈尔大学时的老师。我们就学他,当见到钟老师走过来,就说“Karapetoff”来了。

物理教授裘维裕用英文讲课,喜欢加“s”,如“It must be...”说成“Its must be's...”。后来他的助教代上课,又将“s”去掉了,说成“It mut be...”。我们回答问题时学着这样说话,惹来课堂上一片哈哈大笑。虽然学生们很调皮,但我们心中对老师是非常敬重的。裘老师讲课的特点是不仅讲书中的理论,还有他自己的心得笔记。他按自己归纳的问题,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讲,既简单又好记。

教热力学的陈石英教授,我常常向他请教。他不仅有学问,工厂实践的经验也多,更重要的是他会向大家推广好学生的经验,鼓励学生去图书馆看杂志,多学课外的东西,跟踪世界上的热力学新问题。有一次他问我:“你认为你们班上谁学得最好?”我提出一名同学,理由是他学习最用功,听课最认真,老师讲课内容我们有不懂的去问他,他都能讲清楚;他考试分数也很高,总是排在第一、第二名。陈老师听后说:“嗯,有可能。但我告诉你学校里学得最好的学生是钱学森。”理由是他最会学习,经常去图书馆。我说我也每天去图书馆看书,花上1小时阅读老师指定的参考书,消化当天学到的新知识。陈老师说:“没有一种教科书能教给学生全部的知识。学习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找书看,交大图书馆每月都有不少国外新出版的科技杂志。钱学森就经常在图书馆翻阅这些杂志,了解科学技术最新的知识。他不满足课本上的知识,不断求新,并总能从新的角度提出他的问题。这才是正确的学习方法。经验说明如果学生真正能做到门门通,将来离校工作时解决问题的能力就更大些。”后来我就按照这个建议常常去图书馆看书学习新知识,受益匪浅。

1935年,张大奇获交通大学电机工程学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