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慕容宝南投慕容德，兰加难杀害慕容宝

398年三月三日，后燕叛军段速骨攻入龙城（今辽宁省朝阳市），后燕皇帝慕容宝与其子慕容盛等逃出龙城。段速骨进入龙城后，其内部开始出现不和。段速骨的谋主阿交罗准备不再拥戴高阳王慕容崇，而拥戴辽西王慕容农。慕容崇的亲信鬷让、出力犍等得知后，竟杀掉慕容农。段速骨又杀掉鬷让等人。段速骨虽然平定了其内部的叛乱，然而另一个盟友正在悄悄地向他伸出魔爪。这位盟友就是顿丘王兰汗。兰汗一边与段速骨保持联络，一边率部在龙城东边观望。兰汗作为慕容皇家的至亲，对慕容皇家遭遇这样的叛乱不仅不闻不问，而且还在暗中支持段速骨，兰汗当然有其目的，更是在等待时机。三月八日，也就是叛军首领段速骨进入龙城的第五天，兰汗终于行动了。兰汗率领自己的部众突袭了段速骨，这可是段速骨没有料到的，毕竟兰汗是其盟友。段速骨及其部众一时全被消灭。兰汗下令废黜段速骨拥戴的高阳王慕容崇，而拥戴慕容宝的太子慕容策。兰汗还派人南下迎接皇帝慕容宝回驾龙城。

再说后燕皇帝慕容宝等轻装简从，快马加鞭一路南下，准备投奔他的叔父范阳王慕容德。当兰汗的使者追上慕容宝时，慕容宝已经到达蓟城（今北京市）。慕容宝听说兰汗已经平定了段速骨等叛军，准备重返龙城。长乐王慕容盛等认为不可，都极力劝阻道：“兰汗是忠是奸，还无法得知。陛下如果无兵无马回到龙城，一旦其有异心，将后悔莫及。为今之计，不如南下投奔范阳王，集结所有兵马夺取冀州。就是不能得到冀州，则率领南部兵马，也可慢慢再回龙城不迟。”慕容宝听后也觉得有理，决定不接受兰汗的迎请，准备继续南下。

慕容宝继续南下，必定要经过北魏占领区域冀州。那么慕容宝能够经过冀州吗？却说北魏王拓跋珪占领后燕重要城池信都（今河北省冀州市）、中山、邺城以及冀州其他郡县之后，开始注重镇守。拓跋珪先在邺城设置行台，任龙骧将军、日南公和跋为行台尚书，与左丞贾彝带领官吏及士兵五千人镇守邺城。拓跋珪接着又在中山也设置行台，命卫王拓跋仪镇守。为加强冀州东部地区的镇守，拓跋珪又擢升抚军大将军、略阳公拓跋遵为尚书左仆射，驻防渤海郡的合口（今河北省沧州市西南）。拓跋珪作了这些部署之后，便北返盛乐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三月底，已经回到盛乐城的拓跋珪召镇守中山的卫王拓跋仪回都辅政，命略阳公拓跋遵镇守中山。尽管拓跋珪对冀州境内城池的镇守做了比较稳妥的部署，但由于占领时间不长，北魏对整个冀州的统治还没有深入，冀州境内还不断出现叛乱，因而慕容宝还是能够经过冀州而南下的。

闲言少叙。再说后燕皇帝慕容宝从冀州境内的小道一路南下，不久就到达邺城郊外。也许慕容宝到这时才知道，他所要投奔的慕容德已经不在邺城。慕容宝当时多少有些失望。可是邺城的百姓是热情的，当听说当年的皇帝到此，纷纷请其留在邺城。慕容宝没有接受，仍然决定一路南下前往滑台，不久到达黎阳（今河南省浚县）。此时的慕容宝决定不再前行，而是隐藏在黄河北岸。慕容宝也许此时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决定派人先到滑台打探一下。慕容宝便派中黄门令赵思前往滑台，先去拜见北地王慕容钟，对慕容钟说道：“皇上二月间得到丞相的奏章，当即率兵南下。岂料到达乙连（今辽宁省建昌县一带）时，长上段速骨等叛乱，失去龙城来到这里。请大王速速奏报丞相前来迎接。”慕容宝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所托付的慕容钟是丞相慕容德的堂兄弟，当初劝进慕容德称燕王改元的就有慕容钟。所以当慕容钟听了赵思的话之后，非常不悦，下令将赵思囚禁狱中。

慕容钟接着去晋见南燕王慕容德，将慕容宝已到黎阳一事报与慕容德。慕容德召集群臣商讨此事。慕容德说道：“卿等顾及社稷大计，劝孤摄政。孤也因嗣帝（慕容宝）去了远方，此地百姓无主，是故暂且接受群议，以维系众心。现在上天后悔降下灾难，嗣帝得以回还，孤将准备法驾前往奉迎，还要到其行宫请罪。众卿以为如何？”黄门侍郎张华反对道：“现在天下大乱，没有雄才不能拯救苍生。嗣帝昏庸懦弱，不能继承大统。陛下如果坚守匹夫小节，舍弃天赐大业，威权一旦失去，身首必将不保，大燕江山也将不存。”慕舆护也说道：“嗣帝不识时务，舍弃国都，自取灭亡，无力承受大难，已经非常明显。当年卫蒯聩出逃在外，其子卫辄不许其返回，《春秋》还认为做得对。儿子拒绝父亲尚可，何况叔父拒绝侄子呢？现在赵思之言，不知虚实，臣请求为陛下前往探听一下。”慕容德听到了群臣之言，知道不可能将慕容宝迎回为帝，其内心也一定不会放弃刚刚登上的王位。而且慕容德还知道，慕舆护此去，实是为了杀害皇帝慕容宝，是故慕容德流着眼泪派慕舆护前往。慕舆护带领数百名壮士与赵思一同北上，声称前往保护圣驾。

再说后燕皇帝慕容宝派出赵思去见慕容钟之后，在隐藏之处碰到一位樵夫，从樵夫的口中，慕容宝得知他一心想投奔的叔父慕容德已于当年正月在滑台称燕王并改元了，慕容宝这才知道慕容德已经抛弃他建立一个独立王国了。慕容宝就是再昏庸，此时也明白一国不容二主，他要是再到慕容德那里，结果可能不只是皇位不保，而可能是性命不保。慕容宝越想越怕，因而不等赵思返回，即带领慕容盛等北返了。当慕舆护与赵思渡过黄河来到黎阳慕容宝隐藏之处时，慕容宝已不见踪迹了。慕舆护猜想慕容宝一定跑了，便带着赵思返回滑台去见慕容德。慕容德念及赵思精通典故，准备将其留下。忠于慕容宝的赵思说道：“犬马还知道眷恋主人，我虽是宦官，但仍请求回去追随皇上。”慕容德坚决挽留。赵思大怒道：“当年周室东迁，依靠的是晋国、郑国。殿下是皇上的叔父，位居上公，不但没有带领部众匡扶帝室，反而庆幸国家覆亡，做出赵王司马伦的篡位之事。我赵思虽不能像申包胥那样让楚国亡而复存，也要像龚胜那样，决不在王莽之世偷生。”慕容德听后，恼羞成怒，传令将赵思斩首。

再说慕容宝等一路北行，不日进抵冀州境内。慕容宝派抚风公慕舆腾、长乐王慕容盛在冀州集结残兵。却说慕舆腾平时粗暴蛮横，百姓一直怨恨。慕容盛倒是位处事果断的人，寻机将慕舆腾除掉。慕容盛来到巨鹿（今河北省平乡县）、长乐（今河北省冀州市）等地，游说当地英豪，他们都愿起兵拥护慕容宝。而此时的慕容宝听说龙城里的兰汗仍然祭祀燕国宗庙，还算是忠于他，于是决定北返龙城，不准备留在冀州。慕容宝一行继续向北进发，不久到达建安（今河北省迁安市北），住在百姓张曹家。张曹勇武健壮，请求为慕容宝招募兵马。慕容盛也劝慕容宝暂且留在这里，观察兰汗的情形再作决定。慕容宝于是派冗从仆射李旱先去拜见兰汗，而慕容宝则驻屯在石城（今辽宁省朝阳市南）。也就在这时，兰汗派左将军苏超前来迎接慕容宝。苏超还对慕容宝说兰汗忠心耿耿，毫无二心。慕容宝也认为兰汗是其父慕容垂的舅父，且又是其子慕容盛的岳父，认为兰汗不会有叛逆之心，决定早日返回龙城。慕容宝于是不等李旱返回，就要离开石城前往龙城。慕容盛哭着死命劝谏其父不要急于入城。慕容宝根本不听，命慕容盛留下不要前行。慕容盛便与将军张真离开大道，从小路找地方躲避。

四月二十六日，慕容宝到达离龙城只有四十里的索莫汗陉。城中军民听说后燕皇帝回来，都非常高兴。龙城中的兰汗这时反而开始害怕，打算出城向慕容宝请罪。兰汗的兄弟兰加难、兰堤一起劝谏兰汗，兰汗才作罢。兰汗又派兰加难带领五百骑兵出城迎接慕容宝，而派兰堤紧闭城门，禁止携带兵器。城中百姓都知道事变即将发生，但无可奈何。兰加难来到索莫汗陉之北，拜谒慕容宝，接着与慕容宝同行。颍阴公馀崇悄悄对慕容宝说道：“观察兰加难的形色，灾祸就要发生，陛下应当三思，为何一直前行？”慕容宝不信，仍与兰加难前行。数里之后，兰加难一声令下，将馀崇拿下。馀崇大声骂道：“你们兰家有幸成为皇亲，受到国家的荣宠，就是全族覆亡都不足为报。今天你等竟敢谋反篡逆，天地不容，早晚必将被屠灭，只恨我不能亲手杀掉你等。”兰加难大怒，当即将馀崇杀掉。兰加难将慕容宝带到龙城郊外一官邸，也将慕容宝杀掉。龙城里的兰汗还将慕容宝之子、太子慕容策以及一百余王公卿士全部杀掉。兰汗于是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改元青龙。兰汗任兄弟兰堤为太尉，兰加难为车骑将军。兰汗没有杀掉慕容宝的兄弟河间王慕容熙，而是仿照当年周武王封夏朝后裔为杞国、商朝后裔为宋国的先例，封慕容熙为辽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