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诛兰汗慕容盛平叛，杀苻广慕容德失都

我们先简要介绍一下慕容盛。慕容盛字道运，是后燕第二位皇帝慕容宝的庶长子。慕容盛年少时就沉稳聪慧，富有谋略。十二岁那年，慕容盛正在西燕皇帝慕容冲那里避难，看到慕容冲扬扬得意、赏罚不均、政令不明，便对叔父慕容柔说道：“中山王（慕容冲）才智并不出众，也没有向部众施加恩惠，就如此骄傲自大，在我看来，少有不覆亡失败的。”不久，慕容冲就被杀掉，慕容盛又跟随慕容永到了长子（今山西省长治市）。慕容盛又对慕容柔说道：“我们现在好比处在刀枪锋刃之间，假装愚蠢会被人猜忌，展现谋略又更加危险。我们应当像鸿鹄一样远走高飞。”慕容盛便和慕容柔以及兄弟慕容会一同向后燕慕容垂那里逃去。途中遇到盗贼，慕容盛说道：“我堂堂六尺身躯，水里淹不死，火中烧不焦，你们能抵挡我的刀锋吗？你们且到百步之外，将手中弓箭竖起来，如果我能射中，就要小心自己的性命，如果我射不中，我就把性命交给你们。”盗贼真的在百步之外竖起弓箭，慕容盛一射即中，盗贼于是赔笑道：“你是贵人子弟，刚才是玩笑而已。”盗贼还给慕容盛钱财并让慕容盛走了。慕容盛到了祖父慕容垂那里，慕容垂问其西燕的情势，慕容盛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慕容垂笑道：“昔日魏武帝抚摸明帝之首，并封其为侯，看来祖父喜爱孙子，早已有之。”慕容垂于是封慕容盛为长乐公，那年慕容盛十五岁。慕容盛年长后，骁勇刚毅。

却说398年四月，后燕皇帝慕容宝被杀，其子长乐王慕容盛时年二十六岁。慕容盛决定前往龙城奔丧，将军张真极力劝阻。慕容盛说道：“兰汗这个人性情愚昧，见识浅薄，再说我现在是穷途末路，又是其婿，其一定念及这个姻亲而不忍心杀我。只要给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实现我的目标。”慕容盛来到龙城（今辽宁省朝阳市），拜见了兰汗。兰汗的妻子乙氏与慕容盛的妃子兰氏哭着请求兰汗放过慕容盛。兰妃又向她的诸位兄弟叩头哀求。兰汗的心开始变软，生出恻隐之心，也非常可怜慕容盛，于是将慕容盛带到宫里居住。兰汗还任命慕容盛为侍中、左光禄大夫，亲切如同往日。兰汗是不杀慕容盛了，然而他的两位兄弟兰加难、兰堤并不同情慕容盛，认为有慕容盛在，迟早会成为祸患。兰加难、兰堤多次请其兄长兰汗杀掉慕容盛，兰汗就是不肯。兰堤这个人很荒淫，对兄长兰汗又常无礼，慕容盛经常在兰汗面前寻机挑拨，从此兰汗兄弟之间开始猜忌。

两个多月过去了，慕容盛在龙城安然无恙。慕容盛也开始寻机实现他的目标。却说后燕太原王慕容奇是慕容楷的儿子，也是兰汗的外孙，兰汗也没有杀他。兰汗还任命慕容奇为征南将军。慕容奇经常有机会进宫见到慕容盛。慕容盛便暗与慕容奇商议，让慕容奇逃出龙城，到民间招募兵马以讨伐兰汗。慕容奇真的逃出龙城，来到建安（今河北省迁安市北），集结了数千人马。兰汗得知后，连忙派兰堤率兵前往讨伐。慕容盛趁机对兰汗说道：“慕容奇还是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假托他在外起事。太尉（兰堤）一向骄横，难以信任，不可交这么多兵马给他出城。”兰汗做梦也没有想到，真正假托慕容奇在外起事的就是慕容盛，现在反而怀疑自己的亲兄弟兰堤。兰汗于是撤销了兰堤的兵权，派抚军将军仇尼慕率兵前往讨伐慕容奇。

龙城自从夏季以来就一直没有下过雨，到了秋季的第一个月——七月，仍然如此。兰汗非常害怕，一直担心与其谋反杀害先帝慕容宝有关。兰汗于是每天都到后燕宗庙祭拜，把谋杀皇帝的罪行全部推到兰加难的身上。兰加难与兰堤得知后，非常生气，也担心被兰汗诛杀。兄弟二人商议决定率领部众攻打仇尼慕的兵马，以削弱兰汗的势力。七月十五日，兰加难与兰堤击败仇尼慕。兰汗得知后，也非常害怕，派其太子兰穆率军讨伐兰加难、兰堤。兰穆倒是非常清醒，对其父亲兰汗说道：“慕容盛才是我们的敌人，一定是他与慕容奇里应外合、狼狈为奸。慕容盛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应当将其杀掉，千万不要再姑息养奸了。”兰汗相信了兰穆的话，决定杀掉慕容盛。岂料兰汗要杀慕容盛的消息被其女儿兰妃得知，由此可见兰妃一直在保护着慕容盛，时刻注意着父亲与兄弟的举动。兰妃立即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慕容盛。当兰汗派人去请慕容盛时，慕容盛声称有病，不能晋见，后来兰汗心一软，又下不了决心。兰穆最终还是去攻打两位叔父兰加难与兰堤。由于派往攻打慕容奇的仇尼慕被兰加难、兰堤攻打，兰汗又派侄儿兰全率兵前往攻打慕容奇。

却说李旱、卫双、刘忠、张豪、张真等将领一直得到慕容盛的厚待，同时也成为太子兰穆的心腹。其中李旱与卫双常常有机会到宫中见到慕容盛，慕容盛与他们暗暗谋划。七月十七日，兰穆的兵马打败了兰加难、兰堤，兰汗大为高兴，于七月二十日大摆筵席，犒赏将士。那天晚上，兰汗、兰穆父子都喝得酩酊大醉，而慕容盛没有喝多，决定当晚就起事。慕容盛说要如厕，起身离开席位。慕容盛上完厕所，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趁机翻越宫墙，进入太子宫，与李旱等商定杀掉太子兰穆。当时太子兰穆的兵马都集结在太子宫外，听闻后燕先帝慕容宝之子慕容盛已经来到军中，都纷纷拥护其领导。慕容盛带领这支兵马前往诛杀兰汗、兰穆父子，就在筵席之上，将烂醉如泥的父子二人杀掉。兰汗还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鲁公兰和，当时驻屯令支（今河北省迁安市），一个是陈公兰扬，当时驻屯在白狼（今辽宁省喀喇沁左翼县）。慕容盛一不做二不休，派李旱、张真率兵前往攻打，兰和、兰扬二人也被诛杀。慕容盛当然也不会放过杀害其父皇的兰加难以及兰堤。当时二人因先败于兰穆而逃亡，现听闻慕容盛起兵杀了兰汗、兰穆，更加惊慌。慕容盛派人追捕，终将二人斩首。慕容盛平定龙城内外的兰汗势力，龙城的百姓都互相庆贺。四个月前段速骨叛乱时，慕容农的旧部宇文拔逃往辽西郡（今河北省迁安市），现在听闻慕容盛杀掉叛军，又率数百人前来投奔，慕容盛任其为大宗正。

七月二十一日，慕容盛来到太庙，对列祖列宗说道：“仰赖五位先祖的洪福，以及文武官员的力量，宗庙社稷终于能够再见光明。不独是孤一人免受不共戴天之责，就是所有臣民也可明目当世了。”慕容盛传旨大赦，改元建平。慕容盛谦恭不敢使用帝号，只保留长乐王以行皇帝事，皇家诸王全部降为公爵。慕容盛颁诏任东阳公慕容根为尚书左仆射，卫伦、阳璆、鲁恭、王滕为尚书，悦真为中书监，张通为中领军，其他文武官员都官复原位。

却说兰全前往建安攻打慕容奇，被慕容奇杀得片甲不留。慕容奇兵马一时壮大，便一路向龙城挺进。慕容奇的大军到达乙连（今辽宁省喀喇沁左翼县境内）时，接到长乐王慕容盛的诏书。慕容盛在诏书中说兰汗叛乱已平，要慕容奇罢兵。慕容奇军中有两位谋士，一个是丁零人严生，一个是乌桓人王龙，二人都劝慕容奇不要解除兵马。当时慕容奇共有三万兵马，一下子罢兵，确实非其所愿。慕容奇当时也想与慕容盛争夺皇位，于是接受了严生、王龙的建言，没有罢兵，而是从乙连出发，一路向龙城进发。七月二十四日，慕容奇率三万大军到达黄沟，离龙城只有十里之地。慕容盛只得率领城中兵马出城迎战。横沟一战，慕容盛大胜，还俘获了慕容奇，其党羽一百多人全部被杀。慕容盛也没有留下慕容奇，而是命其自杀，至此当年太原王慕容恪的子孙全部灭绝。这时文武百官再次奏请慕容盛上皇帝尊号，慕容盛坚决不准。

我们暂且放下后燕的故事，再来看看南燕的故事。398年八月，东晋宁朔将军邓启方、南阳郡太守闾丘羡率二万兵马北上攻打南燕。南燕王慕容德获报后，派中军将军慕容法、抚军将军慕容和率兵南下迎战。两军在南燕都城滑台（今河南省滑县）以南三百里的管城（今河南省郑州市）遭遇，发生激战，邓启方大败而逃。

东晋的兵马在管城虽然被南燕兵马击败，但南燕内部有一个叫李辩的人，不久又暗与东晋边防驻军联络，将东晋的兵马引至管城，准备里应外合谋反。李辩何许人也？李辩是南燕鲁阳王慕容和的长史，当初后燕先帝慕容宝南投慕容德到达黎阳（今河南省浚县）时，李辩曾劝慕容和前往迎接慕容宝，遭到慕容和的拒绝。李辩心中感到害怕，害怕南燕王慕容德得知他还忠于慕容宝，会对其不利，便一边与东晋边防军联络，一边等待慕容德外出征战时谋反。李辩一直等到399年三月，才终于等来了机会。

却说前秦高帝苻登的兄弟苻广率部众三千余人来到滑台，投靠慕容德。慕容德任苻广为冠军将军，并将其安置在乞活堡。苻广在乞活堡一直安然无事，岂料有人夜观天象，见荧惑星紧靠东井星，认为前秦将会复兴。苻广听了此言，竟自称秦王并向南燕北地王慕容钟发起攻击，慕容钟大败，将士看到南燕国土越来越小，不到十个城池，兵马不足万人，竟纷纷投奔苻广。消息传到滑台，时年六十四岁的南燕王慕容德决定亲自率兵前往讨伐苻广。慕容德出征前，命鲁阳王慕容和留守滑台。慕容德终于离开滑台，那位一直想着谋反的长史李辩，竟劝慕容和与他一同谋反。慕容和不能接受李辩的建言。李辩可能是早有准备吧，看到慕容和不愿一同谋反，就命人将慕容和杀害。李辩接着派人北上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香菜营乡邺镇村）联络北魏，而没有南下联络管城的东晋兵马，可能是与北魏更靠近一些吧。李辩决定将滑台献给北魏。北魏行台尚书和跋当时正镇守在邺城，接到李辩的文书后，立即率轻骑南下滑台。岂料和跋到达滑台后，李辩又突然后悔，不打算投降北魏，便紧闭城门，不准和跋入城。和跋派尚书郎邓晖前往游说李辩，李辩终于打开城门，迎接和跋入城。和跋进入滑台，将慕容德所有财物以及宫中姬妾全部掳走。

再说前往讨伐苻广的南燕王慕容德，击败苻广兵马并将苻广斩杀后，正要班师回滑台，就接报说滑台已被北魏兵马占领。慕容德连忙传令快马返回，途中遭遇和跋的北撤大军，随即展开一场恶战。这一战，和跋虽然只有轻骑，数量也不会太多，毕竟是快速南下夺取滑台，但和跋取得了大胜，还将前来增援的桂阳王慕容镇兵马击败，这也充分说明南燕兵马确实不多。和跋还俘获慕容德部一千余兵马北返。慕容德等收拾残兵撤退。由于北魏没有派兵镇守滑台，所以滑台城内的李辩并没有多少兵马。南燕右卫将军慕容云寻机杀了李辩，带领将士家属两万多人离开滑台，前往慕容德军中。慕容德准备反攻滑台，到底慕容德能否夺回其驻守一年多的城都滑台，下一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