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现在我们再谈孔墨哲学比较的原则,我一上来就说了,我们的比较不是要比二者的优劣高下,而是要同中见异、异中见同,然后实现二者优质资源的良好匹配,再造中华文化的健全形态。中华文化第一个辉煌的时代就是春秋战国时代,那是中华思想文化的奠基时代,那个时代是诸子蜂起、百家并作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我们先贤谱写了齐鲁大地的辉煌。先秦的大思想家们有几个不是山东老乡或者说不与山东有关?孔庙当中所供奉的五个圣人,没有一个不是山东人。儒家、墨家、阴阳家、道家、兵家等大思想家,大多数是山东人。如果回到两千多年前的山东,那个时候的齐鲁大地不仅是中国思想的高地,也是人类思想的高地。那是大师云集的地方,那是圣贤辈出的土地,山东是何等的骄傲和自豪。今天的山东要奋起直追,对文化自信做出自己的贡献。
墨家非儒的时代已经结束,墨家批儒也已经成为历史。今天在21世纪的视野下,儒墨应该是互动、互补,再造中国文化的辉煌。中国文化虽然是儒、墨、道、法,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但是最重要的是三家而已。一个是儒家,一个是墨家,一个是道家。就这三家而言,儒家追求的是用则行、舍则藏,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可以说儒家是进退有据、进退自如。儒家文化系统是阴阳平衡、刚柔相济的一种文化系统。道家文化是阴柔性文化,突出坤静阴柔,以柔克刚。墨家是阳刚文化,充满侠义精神。可悲的是中国文化的发展选择了儒道互补,而没有选择儒墨互补。儒道互补强化了中国文化的坤静阴柔面,中国文化的阳刚面被弱化了,造就了中国文化阴盛阳衰。
隋唐文化充分吸收了印度佛教文化,佛教文化是一种比道家文化更加坤静阴柔的文化。《增广贤文》里说:“不交僧道,便是好人。”交了僧道是不是好人?古人没有讲。有一点可以断定,僧、道两家强化了中国文化的阴柔面,梁漱溟先生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那本书里讲,中国文化过于坤静阴柔了,近似老子,不是孔子的仁的精神、刚的精神。如何才能使中华文化再度具有侠义精神、阳刚精神?我们认为有赖于墨学的复兴。墨学的复兴,可以给中华文化重新注入阳刚、侠义心肠,来补充中国文化的阳刚气。
儒家文化讲究的是利己利人,道家文化讲究的是贵己重生,墨家文化讲的是利他主义。让人人完全利他,这不可能,也不现实。21世纪的今天,要实现利己利人、贵己重生、利他主义三者的有机融合,可以打造一个合乎中华精神的价值取向和价值观。完全利己,纯粹利他都行不通。
墨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念,这个观念是今天特别值得汲取和学习的,这就是“言必立义”,说话、立论一定要有一个客观标准。这个客观标准是什么?可以商量、可以讨论。但是必须有客观标准,才能保证逻辑一贯性。只有这样,才能够形成自身的逻辑体系,才能够和西方的科学精神相衔接。近代以来,包括胡适的《先秦名学史》等都非常重视墨家的客观、理性、逻辑精神。近百年来墨学的复活意义在于什么?重新复活中国这种具有科学逻辑精神以与西方文化的科技精神相对接,这是近代学人的用意。中国文化土壤需要改造,中国文化的未来才有希望。中国文化只有以开放的心胸,包容百家,促使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中国文化才有未来。中国文化只有充分吸收人类一切优秀文化的有机因素,我们才能够再现中华文化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