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从代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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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赌鬼刘毅

建康即南京,乃六朝古都,囊括孙吴、东晋、南朝宋、南朝齐、南朝梁和南朝陈六个朝代,亦是史上第一个人口过百万的城市。

不过,另一个容易与南京混淆的城市——西安,乃十三朝古都,更甚一些,被誉为最早的东方世界之都、华夏文明发祥地。

有牛车代步,便可日夜兼程,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京师建康。

作为中枢要地,建康城防森严许多。

城防详细查验过所文书,并盘问了家世细节,獐儿因未记录在出行之列,遭到阻拦。

“此人不能进城!”守城士卒态度强硬。

来福接话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士卒不置可否,与来福走到一边。

片刻后。

祁平生四人顺利进城。

“呸!贪得无厌!”

来福低声骂一句,他足足塞给那士卒一百铢,才让其放獐儿进城。

听到这话,祁平生却笑道:“能放獐儿进城已算万幸,若被拦在外面,到时我们都得陪獐儿风餐露宿。”

獐儿大受感动,心想:哥哥对她真好。

“公子说的是,不过獐儿如此乖巧,那守城小卒居然也拦,合该被骂。”来福嘿嘿一笑。

“来福哥哥~獐儿不理你了。”獐儿小脸羞怯,声音软软糯糯。

常贵伸过头来:“对,獐儿别理他,常贵哥哥就不会那样说你。”

祁平生无奈道:“常贵,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专心赶车。”

“哦。”常贵委屈转身。

见自己那愚蠢的弟弟吃瘪,来福嘴角都有点压不住。

獐儿也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祁平生摇摇头,这两兄弟都是一个娘生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这时,一阵争吵声传来。

“刘毅,今日不给了欠负,不准走!”

“拖拖拽拽成何体统,放手!”

祁平生目光一闪:“来福,过去瞧瞧。”

来福招呼常贵调转方向。

众人纷纷避让,在晋朝,远离牛车是平民心照不宣之事,因为只有士族才会坐牛车。

有如此风气,原因不少:

清谈名士经常辩论《道德经》,对老子推崇备至,听闻老子乃是骑青牛西出函谷关,便争相效仿,纷纷乘牛车清谈。

马车太急且逼仄,体现不出身为士族的高雅与淡然,悠闲宽敞的牛车,便成了首选。

祁平生刚跳下车,就见一皮肤黝黑男子被人死死抓住,几枚杏仁状木片赌具零星散落于地上,四周不少人围观。

皮黑,好赌,名刘毅。

果然,是那个与刘裕一同起事的沽名钓誉之徒。

祁平生拱拱手:“在下豫章祁平生,初至京师,几位所为何事?”

“此人欠钱不给!”

“他与我二人掷樗蒲,足足欠负百万。”

抓着刘毅的两人大声控诉,引得周围人惊呼不已。

这么多!

祁平生心中一惊,即便几百铢,也能让寻常人家过个肥年,这刘毅当真离谱至极。

“区区百万,我还不放在眼中!”刘毅梗着脖子道。

其中一人讥讽:“那你为何要跑?”

被当众揭短,刘毅羞得面红耳赤,结巴道:“吾...吾内急!”

“还敢狡辩!”那人喝道。

见三人自顾自争论,祁平生出声打断:“刘兄,荆州刺史麾下刘迈参军,可是令兄长?”

“正是家兄,你是如何知晓?”刘毅上下打量祁平生一番,心中疑惑。

“先父曾于朝中做官,自然有所耳闻。”祁平生信口道。

刘毅思索片刻试探询问:“莫不是已故前任散骑常侍,祁大人?”

祁平生矜持地点点头。

得到答案,刘毅心中惊喜。

看来今日脱身有望,反正脸面已在这人面前丢尽,索性不要也罢,而且此人初至建康,不坑他坑谁?

“不知祁兄可否借我一些钱财?”

“欲借几何?”祁平生不动声色。

“十万...不,五万铢?”

刘毅本想狮子大开口,但想到祁平生远道而来,身边也仅有三名家奴,应该没那么多,便改为五万。

“好教刘兄知道,祁某是从豫章徒行至此,身上并无多少钱财。”祁平生淡淡回道。

刘毅指了指牛车,似乎在说:徒行,你当我眼瞎?

“此车为吴兴郡城内所置,若不信,可与吾家奴对质,亦或前往吴兴郡城查证。”祁平生耐心解释。

这刘毅心眼极小,又狂妄自大,万不能在这时候被他记恨上。

刘毅撇撇嘴,他怎么可能去对质查证。

“真没有?”

“真没有。不过一顿饭的钱,祁某还是有。”

刘毅彻底死心。

祁平生想了个折中法子:“不若写张欠条,日后再还如何?”

两名男子摇头:“不行,今日必须给。”

他们与刘毅素不相识,只是凑巧碰到,临时组的樗蒲局,要是把人放走,他们上哪去要钱。

刘毅一脸愤慨,可奈何他身无分文,硬气不起来。

周围人看他们商量半天也没个结果,纷纷对着刘毅指指点点。

“此人人模狗样,原来是赖皮。”

“听那公子说,还是啥参军的家弟。”

“百万铢,太过吓人也。”

“输红眼是这样,总想着下局能翻本。”

...

刘毅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也许是觉得太过丢人,磨蹭许久,他掏出一块玉佩:“此乃上等和田玉,至少值上万铢,可否抵作今日欠债?”

两人十分意动,却又心有不甘。

祁平生小声提醒:“刘兄如此诚意,我劝你们见好就收,刘兄叔父可是朝中重臣刘镇大人。”

刘毅家世其实不错,其叔父是当朝左光禄大夫刘镇。

在东晋,左光禄大夫、散骑常侍皆是三品要职,仅次于持节都督、骠骑将军等重职。

二人闻言,面露惧色。

他们只是小门小户,根本惹不起这种名门子弟。

最终,两人拿着玉匆匆离去。

刘毅阴郁地盯了他们一眼,转头笑容满面道:“祁兄,此前你所说,可还作数?”

祁平生以为他会感恩戴德一番,结果却听到这么一句。

“不知是哪句?”

“自然是请刘某吃饭。”

祁平生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过这人还有大用,区区一顿饭,只当是喂狗了。

随后一行人来到食肆,点了一份烧鹅。

看到烧鹅,刘毅顾不上矜持,撕下一只鹅腿大口嚼起来,顿时满嘴流油。

“刘兄为何会落魄至此?”

见他吃饱后惬意剔牙,祁平生忍不住问道。

刘毅动作一滞:“见笑,实乃刘某手痒难耐,已输光身上钱财。”

“何不去找刘镇大人?”

对这问题,刘毅却闭口不言,祁平生心中了然。

“在下想请你帮个小忙,事后必有重谢。”

此人秉性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心黑记仇、做事不计后果,需以利诱之。

“说来听听。”

刘毅来了兴趣,最近囊中羞涩,得有点进账维持生计。

“刘兄祖上是自彭城侨居于京口?”

“不错。”

这是人尽皆知的。

当初北方失陷,大量人口南逃,于是晋元帝司马睿南渡之后,便在江东地区侨置了一批北方州郡,用来安置随他南渡的士族、百姓。

来自淮河以北的彭城人,便被侨置于京口附近。

“正好,我想在京口寻个人。”

“哦?寻何人?”

“刘道和!”

刘毅奇道:“你为何要找他?”

刘道和即刘穆之,道和是其字。

在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才会取字。

此后在与人交流时,一般会自称名,表示谦虚;呼他人的字,表尊称。反过来,若是自称字,则为狂妄;呼他人的名,为蔑视。

祁平生虚空一礼道:“耳闻京口刘道和博闻强记,才情非凡,心生仰慕,欲拜会一番。”

“道和兄的才情,确实非一般人能及。”刘毅一脸赞同。

“你认识他?”祁平生佯装惊喜。

“那是自然,我俩皆居于京口,素有交情。”

“还请刘兄代为引见。”

原本有问有答的刘毅,此刻却自顾自摆弄起了手指甲,仿佛上面有一朵花。

祁平生哑然一笑,朝来福招招手:“将本公子玉佩拿来。”

自古便有“君子必佩玉”的说法,士族们非常喜欢在腰间挂这种饰品。

在来福拿出玉佩后,刘毅便挪不开眼了,单看材质他就能断定,这玉佩的价值,不在他抵债那块玉之下。

“只要你为祁某引见,事成之后,此玉便是你的。”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