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自序
狂风吹过郊外,挺拔、高大的树被连根拔起,而伏在一旁的小草却安然无恙,存活了下来。
这让我想起鲁冰花,其实它只是路边的野花。花儿凋谢后,随手扔到路边——路边花涅槃重生。
有一种草,叫佩服草。它倔强地长在石头缝里和水泥路的缝隙里。“佩服草”是我儿子Eric小时候起的名字。
Eric六七岁时,我们一家住在南加州橙县森林湖。每次回家时,都要从高速路下来,在路口等绿灯,然后左拐上森林湖大道。
那个路口的红绿灯和我有过节似的,总是红。因此常要停车等。
左边是高速路,地面的混凝土在阳光充足、干燥的加州,显得格外酷热,地面蒸腾的热气,让人想起内华达和亚利桑那的大沙漠,荒无人烟,毫无生机。
但就在几米外,有一株小小的绿色生命,倔强地从水泥缝隙里冒出来。那是一株不知名的小草,半尺来高,叶片似车前草,仔细看却又不像,车前草是团在地面的;更像蒲公英,因为有枝干。它从地面顽强地伸展上去,随风摇摆。
它从哪里来的?为何偏偏寄居在此恶劣、寸草不生的艰苦环境下?它又是怎样吸取水和养分,发芽、生根、成长的?
我禁不住暗暗赞叹,扭头让Eric看,说,这株小草确实很让人佩服,它不畏艰难,绝处生存;人也应像它一样内心坚强,面临困境,不退缩,勇敢、顽强。
Eric大概是听了进去,或似懂非懂,至少,记住了“佩服草”三个字。
以后每经过那个路口,Eric都很关心那株草,总是早早地指着让我们看:
“看,佩服草!佩服草!”
那株了不起的小草,在水泥缝中,经受日晒,依旧顽强地生长着,坚挺着。
从此世界上多了一株草,叫佩服草。
我们每个人生命中都曾经或正在面对着各种艰难困苦,也许我们会进退两难,但是我们一定要像佩服草那样,吸取养分,依靠自己的坚强,挺过去,走出低谷。
有些人生在蜜罐里,有些人却被遗弃在荒漠。当你被摧残得体无完肤时,只有用不屈的精神,创造另一个更强大的自己。
哪怕一株草,一株在夹缝里求生的草,也可以活出一种精神,活成一株佩服草。
伏草惟存。
很久以前,我家住在宜兴丁蜀镇的老屋里,院子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弄堂里。一个夏日傍晚,一群邻居在院子里吃晚饭,乘凉。只见巷子口走来一个陌生人,他东张西望,也许是迷路了。他停下来,问大家:“这里能走到蠡墅吗?”
邻居“蛇大”,一个大大咧咧,平时喜欢开玩笑的小伙子,大声回答:“怎么不能,这里连北京都能走到呢!”一院子的人听见后都笑了。尽管那人受到了讥笑,但是增强了信心,继续信步前行。
条条大道通罗马,但大道也可能通向的不是出路和希望。人生的道路固然漫长,但关键时刻,只有几步。人生路上我们常常面临各种选择,就如美国西海岸某处那个著名的路牌,箭头指向无数目的地,让人无从选择,因此,关键时刻选对方向尤为重要。
我想起稻盛和夫先生那句充满哲理的话:“内心不渴望的东西,不可能靠近你;人走不出去,家就是你的世界,走出去了,世界就是你的家。”
数年前,我从美国辞职,独自回中国创办公司。刚回到宜兴家里,一株从不开花的绿植上竟然长出了一朵紫色小花,紫花是我钟爱的颜色。接着,一盆双色海棠花也开了。有人说这是好兆头。我虽不信这些,但有花的祝福多好啊!
第一年冬天时,下了一场大雪。我驾着刚买的白色本田汽车从南京回到宜兴。我称它为“白姐”。那时白姐青春靓丽,车型、颜色都让人特别喜爱。
当时我家里的黑狗“虎豹”本来是伏在门口的,见白姐回来,跳起来,盯着白姐不放,虎视眈眈,有些神气活现。刚开始虎豹还对白姐叫了几声,后来不再叫,看来是接受了家中的新成员。
玄武湖烟笼十里的景象,自我离开南京出国后,已十多年没见了。第二年春天,当南京玄武湖杂花生树,杨柳依依,草长莺飞时,驾着白姐去玄武湖边,给她拍了张照,名曰“林下风致”。
白姐的风韵,有林下风。
光阴流转,眨眼间白姐已陪伴我许多年。虽又购了一辆新车,但自公司创办以来,白姐一直跟随我走南闯北,不离不弃,任劳任怨,劳苦功高,因此,没打算将它出售。目前白姐的“待遇”很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处于闲置状态,主要在车库里“颐养天年”。
写白姐,是为记录流逝的时间,流转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