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往事
好家伙，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新世界相遇啊，堡宗！
无比感慨明朝的朱祁镇居然能够在另一条时间线的大宋年代出现，陈恕己低头浅饮茶水，以掩盖脸上繁杂的表情：“当皇帝的都被俘虏了，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叫灵帝了。”
岂料，步钰居然摇了摇头：“此言差矣，等我说完你再下评判吧。”
心说难道还有高手，肃然起敬的陈恕己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样饮了一口茶水，步钰润润嗓子后继续讲道：“正灵帝被抓住后，金帐可汗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大正，皇帝并未在乱军从中死去，而是成了草原人的俘虏。
就在得知消息后的群臣六神无主时，已经躺在病榻上数月的最后一位托孤老臣拼着最后一口气，带头上书立了正灵帝同父异母的弟弟陈慧礼，也就是后来的正景帝继承大统，这才算稳住了朝堂局势。完成了自己最后能做的事情，这位托孤老臣便撒手人寰了。
然而此时形势依旧危急，正灵帝带走的二十万可都是精兵强将，全部折损在草原后，京都洛阳已经守无可守，不少臣子都在上书请求迁都南方，甚至连京城的百姓们都早早打包好了行李。”
“等下等下，”陈恕己有些茫然，“不是说陈洪进把都城选在金陵了吗，怎么又迁到洛阳去了？”
这次换步钰拍额头了：“是啊，忘了跟你说了。太祖死后，太宗嫌弃金陵的水土与自身不服，长安又太接近西域，因此选择迁都洛阳，之后历代皇帝也都选择在四季分明的洛阳定居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见他摆了摆手，步钰继续往下说：“不过正景帝腰杆子挺，骨头更是一等一的硬，在一众年轻文臣武官的支持下硬是压制一众迁都的声音，勒令从各地调兵勤王，仅剩的军队士卒原地待命，准备跟金帐可汗来场硬碰硬的战争。
不过那金帐可汗在全歼二十万大军后确实有些目中无人，直接绕过边关直奔京城，似乎想要一举攻破大正的政治枢纽，重振草原辽国的雄风，因此也轻视了京城里剩下的十万残兵。
等到金帐可汗率兵突袭到京城附近，准备强攻城池之际，埋伏在三个方向的京营兵卒全军出动，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也打乱了之前的预想，不得不退出十里，在京城外扎营休息准备择日再攻。
不得不说金帐可汗是有点本事的，一眼就看出来之前的只是奇袭，真打起来十万人完全不够守护偌大的京城。但也许是草原上没有入京勤王的说法，正当他准备再次攻城之际，最先出发的金陵陪都军赶到，里应外合又败了他一次。
此时此刻，金帐可汗意识到再拖下去恐怕自身难保，便迅速带领大军后撤，路遇从边关赶来的边军又大战一场，损兵折将后勉强逃回了草原。
然而回到草原修养了几个月后，金帐可汗就强迫正灵帝到边关叫门，那正灵帝也是个没脸没皮的，真的要求边关将领去把城门打开。
而那守边的将领上官鎏云也是个狠人，直接命令手下乱箭齐发，生生把正灵帝从城前撵走。
自此之后，金帐可汗意识到正灵帝在自己手上完全就是个废物，于是干脆修书一封，让京城派人将正灵帝带回去。
就因为这封信，朝堂上又吵作一锅粥，最后还是正景帝拍板，一分钱没出把丢尽祖宗脸面的正灵帝带了回来，随后让其在冷宫的宗祠好好反省自身。
可惜的是，正景帝打小身子虚弱，保卫京城这一战算是消耗了绝大部分心神，加上需要不断应付身为正灵帝生母的当朝太后以及那些老臣，三年过后便病倒在床，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就因病去世了。
这位皇帝一走，作为太子的正灵帝长子陈友民年仅十三，于是在太后的扶持下，正灵帝迅速重回皇位，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亲弟弟的谥号确认为‘厉’。
这下朝堂上的大臣们不干了，纷纷上疏要求正灵帝取消这个谥号，却被他将所有上过疏的大小官员名字记下，随后开始了大规模的栽赃冤害，清洗了不少为保卫京城立下大功的臣子。那位当初乱箭驱逐他的上官大将，虽然本人及时逃过官兵逮捕，但还是被抄了家，家眷都被关进天牢，甚至连年迈的老母都病死在大牢之中。
这番举动不但引得朝廷震动，民间也有不少人感激上官将军和守卫京城的功臣，纷纷开始指责正灵帝及执行其命令的官员酷吏们。可是那正灵帝在知晓之后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学习前唐武周时期，设立了检举揭发的告密箱，逮捕下狱了不少无辜之人。”
说到此处，步钰不由得停顿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右腿后看向入神的陈恕己：“所以，那位也姓上官，我跟她之前更是见过面的。”
明白她这是在暗示上官笙兰是上官鎏云之后，自己也是因为告密箱进了天牢，陈恕己无所谓的耸耸肩：“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你什么时候自己想说，我都有空听。她自然也是一样。”
“呵，”淡笑一声，步钰接着讲下去，“这下彻底成了官逼民反，全国各地都是起义不断。就在局势越来越坏的时候，正灵帝和太后突然得病暴毙，已经长大成人的陈友民登基继位，改年号为宣德。
此时，草原上的金帐可汗抓住这个民间反抗不断，朝廷局势动荡，新帝刚刚登基的时机，再次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这一次他长了记性，先攻破作为边关重镇的荆门，借着不少将领被流放入狱一路攻城拔地，直逼京都洛阳。
不过这一次京营已经重新培养起新的军队，当朝天子也是块儿硬骨头，亲登城墙鼓舞士气，生生顶住了金帐可汗三天，没有让京城被攻破。
值此国难时刻，江湖上的各路高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草原蛮子嚣张跋扈，纷纷放下与朝廷的恩怨情仇，一起抗击那些趁机作乱的蛮子们。不光是江湖的各路门派，就连四大派掌门人也都挺身而出。
被奉为天师的张竹年张真人，少林寺的广驰长老，昆仑派的郭端砚郭师太，就连一向和朝廷不怎么对付的日月教教主都亲自出手，拦截金帐可汗手下四大部落的天王们，不让他们去骚扰朝廷大军。
据说那一次八大绝顶高手恶战了整整三天，最终以四大派领袖逼退四大天王结束，而郭师太更是用传承千年的长生剑，一剑削去了狂刀天王使刀的右臂。
进京勤王的将士们备受鼓舞，追上了准备离开的草原蛮子们，将他们困在距离草原一步之遥的白骨原上，展开了一场长达五天的厮杀，硬是将近十万草原蛮子的命留在了白骨原，金帐可汗倒是在四大天王的庇护下侥幸逃回草原，从此再也不敢袭扰边关。
事后，朝廷无论官兵将士还是江湖好汉，大大嘉奖了所有参与这场护国之战的人员，让江湖中人的威望达到了大正立国来的顶峰。”
故事讲到这里，陈恕己不由得啧了一声：“我要是三年前来到，咳，三年前出山的话，怕是能够参与到这轰轰烈烈的护国之战中了，可惜啊可惜。”
步钰听罢，却是冷笑一声：“三年前的你，和现在难道就是一个水平了？护国之战里死掉的人可不在少数，据说宗师境界也有死去的，你就这么自信？”
这话陈恕己没法反驳，只能挠挠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不过这三年过去了，我看官府和武林的关系有些微妙啊，帮派不敢随意得罪官府，官府也在忌惮大的帮派。”
“这只能说明当朝天子治国不错。”奇怪的是，说这话的时候，步钰的表情说不上反感，但也绝不算称赞，“三年前江湖势大，一来是因为参与到护国之战挣了名气，二来是正灵帝胡作非为惹得民间苦之久矣，因此朝廷也不好做些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朝廷的脸面找回来不少，百姓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足以说明天子虽然年轻，也是个有手段的。那江湖人士的优待自然慢慢消解了不少。”
陈恕己才知道原来还有这般秘辛，也是有些感慨：“那我算是了解了不少本朝过往，剩下的江湖趣事，就等着在开店时候那些来往的江湖人士带来吧。”
已经拄拐起身的步钰忍不住好奇问道：“我挺奇怪的，陈掌柜你有些武艺傍身，还给金陵城的大帮派义有帮留了人情，自身脑子更是上乘，为什么如此好奇混乱纠缠的江湖事？”
想了想古人小时候应该没接触过电视剧，陈恕己用她比较能理解的话作出解释：“在我的童年看过一本虹猫蓝兔七侠传的话本，其中有句话我很喜欢，也是它让我一直都对江湖有种美好的畅想。”
“哦？什么话能让陈掌柜这么喜欢？”
手持油灯站起身，陈恕己用空着的那只手比划出刺剑的动作：“男儿有胆气，仗剑走天涯；女儿有剑心，柔情满山岗！”
可惜的是，步钰对此没有半分共鸣：“遗憾，我只是个瘸腿的算账先生，这话你应该去找上官或者姬追雪说。”
陈恕己收回动作叹了口气，望着步钰离开的背影嚷嚷一句：“那步先生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瘸一拐的脚步为之一顿，步钰转过身来，脸上似笑非笑：“滚滚黄河向东流，一去不复返。”
陈恕己没有听懂。
步钰也不解释，丢下一句话后离开了大堂：“陈掌柜的身份度牒还没有吧，我已经请过县衙帮忙，过两日就会给你送来。”
挠了挠后脑勺，陈恕己只能憋出一句谢谢。
…
…
往后平静的过了两日，今日歇店的陈恕己吃过早饭，趴在长桌上一阵叹息。
这两天他也确实见到了一些走南闯北的江湖之人，都是背着包袱腰挂兵器的打扮，可坐下聊着的都是一些陈恕己完全没兴趣的鸡毛蒜皮小事。
比如赵家庄跟钱家庄打起来了，我河间白条几日前恰好路过，受到赵家庄的邀请前去助阵，如何如何震慑一众凡夫俗子。
而席间的其他人也纷纷吹捧感叹，再说自己铜壁铁牛路上又经过了哪里给人撑腰，是如此那般威风凛凛，又是如此这般义薄云天。
总结下来一句话，这些人闯荡的江湖，完全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混混在互相捧臭脚。
他们的实力更是一般，别说有几个二流的高手，就是接近二流的三流武者都没几个！
听到陈恕己的叹息，没什么事干的姬追雪拿来一盘卤花生，听他讲完自己的失望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姓陈的你真是太高看普通人的江湖了。江湖上占据大多数的不过是一些在老家仗着身强体壮会打磨气血的寻常武者，靠着扬武扬威扯虎皮也能混口饭吃。
不过这些人可不会什么内功法门，更没有什么门路弄来像样的武功秘籍，心里又自视极高不愿意在小地方混吃等死，所以才会出来闯荡江湖碰碰运气。
要是运气好偶然得到一本尚可的秘籍，自身天赋也还过得去能够练出内力，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更多的则是四处碰壁后只得拜入一些门派，因为自身年龄所限只能从记名弟子做起，不过几年就看着年龄不小。”
回想起昨日自己将一位面色黝黑肌肤粗糙的男子称为老丈，惹得他大为不快拂袖而去，陈恕己只能无奈摇头：“按你这么说，那正常的江湖也太憋屈了。”
“嗨，这也没办法。”姬追雪拿起茶杯喝了口，“人在江湖，都是花花轿子众人抬，真要是有本事自然不会主动去吹捧自己，有的是人上杆子来替你吹嘘。”
正聊着呢，客栈大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站在旁边听二人聊天的上官笙兰疾步上前，扯下门栓打开了大门。
门扉刚开，一脸焦急的郑捕头就带着几名捕快匆匆进来，对着长桌旁的步钰深鞠一躬：“步先生，城外乱葬岗发现两具遗失大量内脏的无头尸身，烦请您快跟我们去衙门看看吧！”
【代号：三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