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试手
客栈之中，步钰的话让整个大堂阴风阵阵，而在几里开外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坐在首座上，头皮比下座宋阿弥还干净敞亮的炎刀帮帮主严岱季咕咚咕咚几口喝完一杯酒，瞪着一双牛眼看向今夜叫来的两人：“不是，怎么想的啊？砍掉脑袋还不够，非得开膛破肚把人内脏掏干净？”
下方的宋阿弥一脸委屈：“不是帮主，那脑袋确实是我砍掉的，但剩下的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小子！”严岱季听着就来气，一把扔过空了的酒杯砸向宋阿弥。
敏捷侧身躲过，宋阿弥还想解释解释，被付玉青咳嗽一声拉住了。
“好小子，还挺能躲的？”严岱季倒是还想再扔出去什么，可惜手头剩下的都是值钱物件，只好一拍桌子，“老子就问你，不是你俩干的，又是哪个把心肝挖走的？咱们是帮派，混江湖的，不是什么血腥魔教，懂吗？”
宋阿弥摸着光溜溜的脑袋一脸委屈，但还是应了一声。
没想到这家伙还能应一声，严岱季不禁痛苦的抬手扶额：“你……哎，难怪栖霞寺把你赶了出来！算了算了，老子知道你没那个花花肠子做这些破事，去安抚好手下弟兄，告诉他们什么犬妖食人都是放屁，混帮派的就别怕这些有的没的！”
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按照帮主的意思走，为什么看起来他反而更难受了，宋阿弥只能挠挠自己的秃头，呵呵应承下来后起身离开。
待宋阿弥离开大厅，严岱季才心神俱疲的放下手掌：“付玉青，我专门把你安排到宋阿弥的堂口，就是让你盯着点他，怎么又让他干出这种蠢事来？”
付玉青心里发苦，但也只能起身抱拳：“回帮主的话，宋堂主动作确实太快，恕小的武艺不精，没能及时拦住他。”
“拦没拦住无所谓！”严岱季一摆手，表示这种事情无关大雅，“反正是两个没什么用还不听话的小喽啰，死了就死了，但问题是现在帮里不少人还以为是那常义有豢养了什么奇珍异兽针对我炎刀帮，惹得人心惶惶，连晚上出去收钱都不敢，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连官府都要看不起我炎刀帮了！”
这话倒是一点不错，犬妖食人的消息一日之间传遍金陵城，并且被啃食内脏的两具尸体中还有穿着炎刀帮服饰的，别说寻常老百姓了，就连专门看场子和上门收贷的炎刀帮成员都心里直打鼓，夕阳还没落山便纷纷回到各个堂口，说什么也不在夜间出去。
本来炎刀帮就和依靠镖局酒楼营生的义有帮不同，白天放钱晚上收贷，平日里罩着的那些赌坊青楼也都是夜间生意更红火，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无论宋阿弥付玉青当初怎么设想的，现在两人在严岱季眼中的价值都是一落千丈。
越想越无奈，严岱季忍不住向付玉青问道：“宋阿弥这小子因为当武僧的时候违背太多戒律被赶出来，付玉青你老实告诉我，他最近是不是迷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邪门武功了？”
付玉青认真回想一番，拱手回道：“自从小的到了堂口后，发现宋堂主向来脾气急躁做事直来直去，整日不是饮酒作乐就是与人打斗练武，应该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去练邪功。”
严岱季一想也是，挥挥手示意付玉青可以走了：“哼，还是好好看着点那个白痴吧。付玉青，你别忘了两年前是谁给的你珍贵药草，让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的！”
眼中闪过一丝郁气，付玉青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帮主再造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那就给老子多上点心！”
“明白，明白。”
…
…
次日上午，吃过早饭一个时辰也没见大街上有多少人，昨晚睡得极不安稳的陈恕己打着哈欠来到客栈门口，看了看准备收摊的街坊们，叹了口气招呼上官笙兰帮忙把门合上。
“真是的，这犬妖食人的谣言一出来，整个金陵城都变得死气沉沉的，上官当初的担心真是未卜先知了。”
听到陈恕己的嘀咕，上官笙兰反而叹了一口气：“我倒希望当日所言只是杞人忧天。”
知道她人实在心也善，陈恕己不由得看向长桌旁悠闲喝茶的步钰：“步先生，支个招让金陵恢复往日的红红火火呗？”
步钰闻言放下茶杯，平静开口：“我有上中下三个方法，陈掌柜你要哪一个？”
陈恕己这次长了个心眼：“不伤人性命的那个。”
步钰顿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喝茶：“那没有办法了。”
陈恕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同样趴在桌面上的姬追雪百无聊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准备落座的上官笙兰：“闲着也是闲着，姓陈的平时经常用内力做饭，咱们要不也在闲暇时间练一练？”
上官笙兰闻言沉思片刻，随即站起身来：“平日切磋不可伤人，我空手就行，姬少主需要什么吗？”
见她答应，姬追雪跟着起身，随手拿过扫地用的扫帚，卸下扫地用的扫刷后，挥了挥充当手柄的竹竿试力：“我用这个就行，小爷最擅长的武器跟这也差不了多少。”
然而陈恕己不乐意了：“我说啊，这扫帚好端端的没惹你，你干嘛折腾它？”
瞥了眼担心扫帚损坏的陈恕己，姬追雪嘿然一笑：“果然是个菜鸟。听好了姓陈的，虽然内力外发是宗师境界的高人才能做得的，但让内力外附强身固器小爷还是轻轻松松的，不用担心弄坏你的扫帚。”
听她解释完，陈恕己还是不放心，拉上满脸关我何事的步钰，搬个小板凳一起来到空旷的后院，扶着人家坐下后开始观战。
只见上官笙兰和姬追雪各站一边，摆出了陈恕己看不懂的架势。
刚想问问两人架势有什么讲究，就见姬追雪没有丝毫迟疑，身形一动瞬间出击，手中竹竿闪烁不定，似幻似真，朝向上官笙兰周身笼罩开来。
其气势凌厉迅猛，满是强烈的进攻欲望。
“哦？南疆雪山派刀法的繁星锁业？这招专门以长攻短，封锁八方来克制身法迅捷之人近身，不知道上官小姐会如何应对？”
津津有味吃着花生米，步钰有感而发。
她身边的陈恕己纳闷了：“步先生不是不会武功吗？”
“我不会不代表我不认识。大正向来尚武，就算现在朝廷逐渐限制江湖中人以武犯禁，但每年都有大小门派在附近的城中设擂台比武，官府对这能带动不少人入城住店上街的事情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好气的解释一句，知道他还想问什么的步钰跟着补上一句，“金陵城每年在年中年尾集中打擂，现在先好好看看这两位的切磋吧。”
乖乖把嘴闭上，陈恕己就见这一招繁星锁业已将上官笙兰笼罩其中，随着姬追雪的内力运转，无数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的棍势封锁了上官笙兰所有的进退之路。
“不错，可惜不是姬少主擅长的招式。”面对姬追雪这一招，上官笙兰面色平稳，运转内力附着掌上，猛然朝向前方狠狠拍去。
嗡！
这一掌拍出，一股强悍的力量直扑漫天棍势，两者如惊涛拍岸般相撞在一起，那蛮横的力量竟是硬生生将姬追雪的无数棍势尽数破开，只剩一根黄褐竹竿被上官笙兰正面击中，发出剧烈的震颤。
与此同时，姬追雪只觉一股巨力自竿身传来，立刻后撤一步，这才没让它当场折断。
看到眼前这一幕，步钰坐在小凳上继续点评：“雪山派的刀法讲究一个招式多变，使出来的大多是以迅捷迷乱为主，但求一个技巧为王。”
陈恕己知道这是她明白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在好心讲解，笑笑后若有所思。
按照步钰的说法，这招应该不简单，但上官笙兰怎么一巴掌就将其破解了？
没等他发问，步钰就已经作出解答：“雪山派的刀法追求技巧，但上官这一掌招式简单威力巨大，大开大合毫无花哨，完全就是以力破巧，姬少主这下麻烦了。”
说话间，棍势尽散的姬追雪闪电般抽棍离开上官笙兰掌心，直接放弃了花哨的招式，对准她的腰间简单一棍迅猛戳出。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戳棍，上官笙兰简单扭腰，便让竹竿擦衣而过，随后握住腰间竹竿，欺身而上意图近身。
见手中竹竿被握，姬追雪竟是直接松手抛弃，空出的右手一拳递出，直奔上前的上官笙兰胸口！
前冲的上官笙兰速度丝毫不减，伸出手掌准备握住姬追雪的拳头，却在两者刚接触之际脸色微变。
砰——
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上官笙兰不但没能接住这一拳，反被震开掌心，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胸口中了一拳，上官笙兰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蹬蹬退后两步稳住身形。
但刚停步，一阵拳风便从前方吹来，撩起了她耳畔的发丝。
观战的陈恕己跟步钰看得真切，姬追雪趁上官笙兰倒退之时身形一闪，在脚下夯实的土地留下两个浅坑，后发先至来到上官笙兰左侧，抬手就是势大力沉带起横风的一拳。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如此强横的一拳刚到半路，姬追雪忽然放弃进攻，手肘下翻做出了挡避之姿。
嘣！
下一刻，上官笙兰的鞭腿猝然与姬追雪下挡的前臂碰撞在一起，双向的巨力迫使她二人刚一交手就不得不各自后退。
站在旁边的陈恕己瞧见这一幕，眼神可谓匪夷所思。
跟没有内力看不出刚才情形细节的步钰不同，陈恕己明显能看到，姬追雪拳头刚出的时候，上官笙兰就已经抬起了长腿。
要知道，她可是在刚站稳身形，被姬追雪抢占先机的情况下做出的动作，但姬追雪却也只能化攻为守，说明即便已经占到先手，她也来不及避开这力大势沉的一记鞭腿。
然而更离谱的是，明明比上官笙兰矮上接近一个半头，还是用手臂格挡鞭腿，姬追雪居然还能和上官笙兰在力量上持平，甚至隐隐有胜出一丝的感觉。
见鬼了，身材高挑应该力量强悍的那个反应神速，身形苗条应该以速度见长的那个力道惊人……你俩这是完全反过来了啊？！
与此同时，稳住身子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嘿然一笑。
上官笙兰检查了一下腰间衣物有没有被擦破，随后抱拳感慨：“姬少主真人不露相，这么强横的力量，可谓平生罕见。”
姬追雪捡起竹竿看看，将其扔给陈恕己后摆摆手：“你也不错，小爷还是第一次见能动作这么快的，以后咱们可以多练练。”
“正有此意，那姬少主日后多请教了。”
“哈哈，你也一样——”
姬追雪话未说完，手持竹竿的陈恕己蹦了出来：“等会儿！你俩练手我没意见，但是有言在先啊，不准损坏院子里的东西，然后打完地面都给我收拾干净了。”
“哎，你——算了。”几脚踩平在地上留下的浅坑，兴致大减的姬追雪双手叉腰，“这会儿也不早了，姓陈的你该去做饭了吧？”
抬头望了眼当空太阳，陈恕己耸耸肩：“倒也是，你们午饭都想吃什么？”
“荷叶糯米饭不错。”
“小爷要辣炒酥肉！”
“那就麻烦掌柜的，做个鸭血豆腐吧。”
“得嘞！”
…
…
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很讨厌他人。
他们大多是愚蠢而不自知的，这点尤为让我生厌。
极少数能和我对话的，也都因为往事束缚，被迫与蠢货为伍。
所以，我恨他们。
我恨生来就什么都有的废物。
我恨事情超出想象就惶恐恼怒的白痴。
我恨只看到表象便做出判断，自以为是评头论足的芸芸众生。
但，我最恨的是明明只要略微动脑，就能避开恶果，却因为傲慢没有在意的自己。
因此，我憎恨这一切。
可惜，我还欠了一个人的恩。
等到她自取灭亡后，我终究会让这世间燃烧，在耳侧的哀嚎声中迎来结局。
…
…
睡虎猛醒，无聊打盹的陈恕己一脸见鬼的表情。
刚才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尝试梦境沟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