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返
驱虫队的祁云分部紧紧依傍着山峦而建，不远处便是火葬场，而我们此前身处的墓地，恰好静卧在驱虫队的后山。沿着那条蜿蜒曲折、不知名的山路缓缓前行，祁云县城的全貌逐渐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考虑到后续还有其他重要事务亟待处理，我便决定不与李松鹤一同行动。毕竟他身为驱虫队的一员，有着专属的任务安排，像我这样本领有限的人跟在他身边，不仅无法提供助力，反而可能成为累赘。更何况，有关马桑树的秘密，我实在不想让李松鹤知晓。
离开墓地后，李松鹤径直朝着驱虫队的方向走去。他本就是队里的核心成员，接下来面临的事务都属于内部机密，我跟着去确实不太合适。于是，我转身回到了曾经举办夜市的广场。然而，眼前的景象与往昔热闹喧嚣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曾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广场，此刻已变得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地面上满是丢弃的垃圾，一片狼藉，唯有一位老清洁工正在默默地打扫着。
这位老清洁工身着一件略显陈旧的橘黄色工作服，脊背因岁月的磨砺而微微佝偻，致使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难以看清全貌。但不知为何，仅仅是看到这个背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涌上心头。只见他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尽管身形佝偻，却透着一股如战马般的坚毅与沉稳。他手中握着的扫帚轻轻挥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次挥动都蕴含着千钧之力。随着扫帚有节奏地起落，那些在凛冽寒风中原本肆意摇摆的纸屑，此刻在他身旁就如同失去了翅膀的蝴蝶，纷纷乖乖落下，不再四处飞舞。李松鹤曾说过，若想偷学他人的技艺，必须靠近仔细观察，否则只能是走马观花，一无所获。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尽量不发出声响，小心翼翼地朝着老清洁工走去。
“扫地这活儿啊，讲究的就是个顺势，就如同潺潺流水一般，顺着劲儿来就轻松自如，要是逆势而为，那就费力不讨好咯。要是使错了劲道，不但扫把容易损坏，这地啊，也扫不干净。小伙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我刚走近，老清洁工头也不回，一边有条不紊地清扫着，一边缓缓说道。他手中的扫帚始终没有停歇，“哗哗哗”的扫地声此起彼伏，宛如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节奏分明。他的动作舒缓而流畅，力度恰到好处，每一扫帚都精准无误地掠过地面，发出富有韵律的声响，仿佛这声音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周围世界的嘈杂与喧嚣都悄然屏蔽。
“老师傅？您怎么在这儿呀？”仅仅听到他开口说话，我便立刻辨认出，这正是之前在小公园负责清扫的那位清洁工。
“哈哈，前些日子那小公园闭园修整啦，听说这边有活动，人多热闹，上头就安排我到这儿接着打扫咯。”老清洁工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直起身，拄着扫把看向我，露出了那一口令人印象深刻的大黄牙，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显然他对我还有印象。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正奇怪有段时间没见到您了呢，原来是调到这边来了。”说着，我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礼貌地递给老清洁工。
“小伙子，我瞅你身上这股浓浓的烟火气，最近是不是跑到山里去啦？”老清洁工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手上的棉手套，接过我递过去的烟，夹在指尖，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问道。
“是啊，我昨天也来这边溜达了一圈。估计是昨天夜里烤红薯的气味还残留在衣物上吧。”我伸着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哈哈，没错没错，县城里的烤红薯都是本地种出来的，那香味，老远就能闻到，可诱人了。”老清洁工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那没啥事，您先忙着，我就不打扰您了。”这时，我不经意间看到远处张鹿岑的身影，心中不禁疑惑，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没离开呢？
“小伙子，你认识那边那个姑娘？”老清洁工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眉头微微皱起，伸出手指了指张鹿岑，开口问道。
“认识啊，怎么了？”我有些疑惑地看向老清洁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可别嫌大叔多嘴啊，依我看呐，那个小姑娘可不简单，你恐怕很难应付得了她。”老清洁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扫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嗨，老师傅，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不存在谁应付谁的问题啦。”我笑着摆了摆手，回应道。就在这时，张鹿岑看到了我，向我挥了挥手。
“唉，忠言逆耳啊，有些人就是听不进去。”老清洁工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随后又继续专注地清扫起地面。
“你怎么还没走呀？”我加快脚步，朝着张鹿岑跑去。
“哈，这不是遇到点事情耽搁了嘛。”张鹿岑说着，举起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只见她右手掌心赫然多了一颗红痣。
“这是那颗朱枣？”我微微一愣，略带迟疑地问道。
“可不是嘛，那朱枣实在是太古怪了，就像水蛭一样，一碰到肉就拼命往里面钻，现在想把它弄出来都难咯。不过你放心，这就算我借你的，等我把它取出来了，肯定第一时间还给你。”张鹿岑目光坚定地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就当我送给你的吧，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我摆了摆手，真诚地说道。
“你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你要是真心想送，就痛痛快快说送；要是不想送，就明明白白讲清楚，什么叫‘就当我送给你的吧’？”张鹿岑一边学着我说话的语气，一边调皮地摇头晃脑，模样十分可爱。
“是是是，我可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尽一切办法要送给你的，您就请务必收下吧。”我一脸认真，故意用夸张的语气看着张鹿岑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有诚意了，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张鹿岑开心地笑了起来。
“请您一定收下呀。”我依旧不依不饶，再次强调道。
“这朱枣究竟是什么宝贝啊？感觉好像特别珍贵。”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继续追问，怎么也得让自己把这事儿弄个明白。
“正常人修炼‘七重天’，只能按照既定的顺序，像爬塔一样，一层一层循序渐进地往上提升。但要是想突破这种常规限制，爬到塔沿去看看，就得闯出塔门，因此为了获得超越人体的桎梏，就必须打破基因锁的束缚，而这朱枣就是打开基因锁束缚的关键所在，是极其罕见且珍贵的宝物。”张鹿岑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我，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既有对朱枣珍贵价值的珍视，又似乎夹杂着一丝对未知挑战的忧虑。
“等等，‘七重天’不是当初土帝为了防止人类因过度冒险而做出一些危险行为才设立的限制吗？那你……？”我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犹豫了一下，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错，如果强行摆脱基因锁的束缚，情况较轻的话，身体特征可能会变得不稳定，难以维持正常状态；要是情况严重，甚至会引发基因崩溃，最终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要不是有些事情仅凭人类现有的力量根本无法达成，我也不会轻易涉足这条充满危险的道路。”张鹿岑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神情。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权衡利弊后做决定就好。我记得李松鹤就是因为强行获取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我深知此事的复杂性，便把该提醒的话都表达了出来。
“不说我了，我昨天感觉到那边有一阵非常奇异的波动，就连我一直带着的那节手指，都莫名其妙地因为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而动了一下，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张鹿岑突然转移话题，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听李松鹤说，是有人在举行送葬仪式，而且那个人竟然凭空打开了现世和梦境之间的通道。”我没敢透露自己当时就在现场的实情，而是把所有信息都归结到李松鹤那里。
“所以送葬的对象是这手指的主人？可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送葬呢？”张鹿岑低下头，喃喃自语，声音虽小，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
“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我故意装作没听见，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没什么，李松鹤还说了些什么？”张鹿岑抬起头，再次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