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书桌
“李松鹤说,袁采盈的死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背后隐匿着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所以他打算回驱虫队深入调查一番。”我一边说着,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斜睨了张鹿岑一眼,暗中留意着她的反应。然而,张鹿岑神色泰然,表情毫无波澜,没有显露出任何异样。
“哦?他居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难道昨天他经历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怪事?”张鹿岑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望向我,眼神里透着探究的光芒。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碰到他的。”这种和我关联不大的事情,我可不敢信口胡诌,万一给自己招来麻烦就糟糕了。在这种复杂的情形下,管住自己的嘴,无疑是避免麻烦的明智之举。
“这可有点奇怪了,你到底是在哪儿遇见他的?我怎么没看到你从桥头出来呢?”张鹿岑目光紧紧锁住我,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追问道。
“我真不太记得了,昨晚我在店里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等我迷迷糊糊醒来,天都大亮了,结果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坟头前,就在那儿撞见了李松鹤。”我强装镇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造着谎言。毕竟在人际交往中,适当隐藏某些真相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策略,与其遮遮掩掩不回应,倒不如编个半真半假的谎话敷衍过去。
“你竟然能在那种环境里睡得着觉?那可是阴森诡异的夜市啊,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害怕?”张鹿岑满脸狐疑,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直直地盯着我。
“这有啥睡不着的?我又没做亏心事,心里踏实得很,睡得那叫一个香,呼噜声估计都能传老远。”我故作轻松,嘻嘻哈哈地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察觉到那个方向有异常波动的呢?”张鹿岑目光犀利如电,紧紧逼视着我,仿佛要将我内心的想法看穿。
“那会儿我还没彻底睡着,就感觉那个方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好像时间都凝固了,耳边还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我觉得特别蹊跷,就顺口问了李松鹤。没想到他当时就在现场。”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可双手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面对张鹿岑这般锐利的审视,撒谎实在是压力山大,她那双眼睛仿佛有着洞察一切的魔力,令我心慌意乱。
“好吧,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我就是有点放心不下李松鹤。毕竟他突然宣称要去调查驱虫队,我就怕他行事莽撞,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万一遭遇危险可就麻烦了。我又不太清楚具体状况,到时候想帮他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张鹿岑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随后缓缓朝着远处走去。
“李松鹤会有危险?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就算把天捅个窟窿都没事呢。”我嘴里小声嘟囔着,虽说嘴上这么调侃,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为李松鹤担忧起来。
“算了,既然他什么都没透露,想必是认为自己有能力应对,不需要我们瞎操心。”张鹿岑突然回过头来注视着我,此时她恰好站在之前令我出现幻觉的那张桌子跟前。
“怎么了,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玄机?”我看着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桌子的张鹿岑,满心疑惑地问道。
“夜里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所以白天拉着你一起再来仔细瞧瞧。”张鹿岑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伸手翻弄着那张废弃的书桌。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习惯,这种书桌一般都是自家添置的,而漆着黑面橙漆的款式,大多是九几年学生使用的,我家里就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方云逸?”我看到书桌侧面刻着的名字,下意识地轻声念了出来,与此同时,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节奏,生怕张鹿岑察觉到我的异样。
“你认识这个人?”张鹿岑转过头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说着,她顺手轻轻掀开了书桌的盖子。刹那间,一股奇异而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只见书桌的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对尚未燃尽的半截白烛,一个古旧的香炉,以及一把檀香。
“不认识。”我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尽可能让自己的回答显得坚决果断。
“这是什么?”张鹿岑从书桌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白纸,满脸疑惑地问道。
“袁采盈生于一九九七年,杭城人氏,卒于二零二四年。二十岁那年,她不顾父母的苦苦哀求与竭力劝阻,丝毫不嫌弃方云逸家境贫寒,毅然决然地选择远嫁徽城。婚后二人伉俪情深,婚姻生活美满幸福,家庭氛围和睦融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呜呼哀哉,悲哉,痛哉。”我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纸上的文字上,这些字迹笔力苍劲雄浑,字体清瘦而不失刚正,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念出了声。
“呜,呜……”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幽幽传来,吓得我瞬间惊慌失措,身体猛地一颤,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这是怎么啦?”我赶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急忙递给张鹿岑。
“没什么,只是看到这些文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伤心难过的往事。”张鹿岑轻轻擦拭着眼角,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微微颤抖地说道。
“可是我总觉得这篇‘祭文’有些不合常理,写得太过仓促随意了。”我看着手中的白纸,试图巧妙地转移张鹿岑的注意力。
“怎么就不合理了?我觉得写得情真意切,你刚才读得也韵味十足。难道你以前干过这事儿?”张鹿岑抬起头,用那双已然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调侃。
“按照我们这儿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那些遭遇横祸枉死的人,别说是举办一场体面风光的葬礼了,就连入土安葬都是简简单单、马马虎虎就了事,更不可能特意花钱请先生来撰写‘祭文’。”我耐心细致地解释道。
“说不定人家夫妻之间感情深厚得很,所以才特意这么用心操办呢?你又不是万事通,不可能什么都了解。”张鹿岑立刻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也许吧,可要是夫妻感情好到那种程度,又怎么会忍心把自己爱人的尸首捐出去呢?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无奈地摊开双手,满脸困惑地说道。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捐赠尸首是为了推动科学研究事业的发展,这是大义之举,值得称赞。”张鹿岑理直气壮地振振有词道。
“好吧,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我认同你的观点。”我无奈地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妥协让步的姿态。
“哼,懒得理你。”张鹿岑白了我一眼,随后从书桌里拿起一根香,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怎么能随便拿人家东西呢?”我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地说道。
“要你管,我愿意。”张鹿岑撅着嘴,满脸的不以为意,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啊?只是我还缺枚戒指,不然是不是得单膝下跪向你抗议呀?”我故意嬉皮笑脸地打趣着张鹿岑,试图缓解一下略显紧张的气氛。
“……你脸皮可真是厚得可以,希望你不只是嘴巴硬。”张鹿岑被我逗得“噗嗤”一笑,可看到她的笑容,不知为何,我却没来由地感到后背一阵寒意袭来。
“不开玩笑了,你拿这根香到底要做什么用啊?”说实话,我内心深处对方云逸一直怀有深深的戒备。从他之前的种种行事风格来看,此人绝非善良之辈。而且我之前还因为这张桌子产生过可怕的幻觉,所以不得不格外谨慎小心。
“这叫‘镇灵香’,它能够通过干扰人的神经系统,使人的意识产生错乱从而出现幻觉,以此来镇压那些躁动不安的‘念’。这东西极为罕见,获取难度极大,除了一些颇有门道的特殊人物,一般人根本弄不到手。而且所有和幻觉有关的物品都具有让人上瘾的潜在风险,基本可以列为禁品一类了,你不妨仔细琢磨琢磨,在什么样的特殊情况下,才会用到‘镇灵香’呢?”张鹿岑目光平静如水,眼神淡淡地扫过我。若不是那双眼睛还有些红肿,此刻的她一定会显得更加冷峻威严。
“我不知道。”其实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可实在是不敢贸然说出口。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心里清楚却不敢说?”张鹿岑目光如炬,紧紧地逼视着我,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我慌乱地拼命摇头,试图躲开她那锐利的目光。
“能用到‘镇灵香’的人,说明他对当前所面临的棘手事情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胜算,需要借助这种致幻的特性来辅助自己。只不过这致幻效果究竟是用在别人身上,还是自己身上,就不得而知了。”张鹿岑神色凝重,语气深沉地说道。
“可是一个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开现世与梦境界限的人,还会用到‘镇灵香’吗?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遗留在桌子里,没有带走呢?”我一连串地抛出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你以为获得超凡绝伦的能力不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吗?这世上哪有人能毫无阻碍地就打破现世与梦境之间那道坚固的屏障。而这些遗留下来的物品,恰恰有力地表明他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以至于在匆忙慌乱之中都来不及收拾整理。”张鹿岑紧紧地盯着我,目光中透着严肃与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我听闻此言,惊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就是凭借着“无矩步”成功冲破了现世与梦境的界限,可为什么我好像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到这儿,我不禁感到一阵恐惧和迷茫。
“到底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惶恐与急切,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