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掌劲
学堂的氛围变得压抑，但周夫子却无动于衷。
他明白，学堂并非市场，并非越热闹越好。
虽说周夫子对修炼这件事不算很有天赋，但他同样不愿意看到那些实在没有天赋却仍要坚持一天不落地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
这并不是说周夫子不想看别人过得比自己要好，只是他不愿意再看普通人为了虚无缥缈的“修炼”而平白浪费时间。
有些事情不是坚持就能成功的。
那些没有天赋的人，即使成功引气入体又如何？难道也要像自己一样，侥幸进入学院，然后又因为天赋平平迟迟拿不到功法，然后连回到家乡的勇气都没有吗？
以前的周夫子总相信努力可以超越一切，但他后来发现自己努力的时候别人同样不会懈怠。
就这样，他进入学院时气通四脉，五年后毕业了也只是淬骨境——没有功法也没有成就，堪堪完成学业后无颜还乡也不好意思留在学院，只能留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尽力传授着自己在学院记下的知识。
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他又怎能忍心看那些实在没有天赋的学生继续浪费光阴？
可自己又不懂劳作，有黑麦草也不会做粮，只能在委婉劝退学生和接受黑麦馍之间挣扎着，勉强混个温饱，也好歹落个心安。
压抑的氛围持续了一段时间。
周夫子清了清嗓子，这才再次开始讲课。
“气血之力是修士的根本，和理论知识一样，理论也是修行的根本。知道了原理，才能更好地修炼。”
“接下来，我将向大家展示一下气血之力的运用。”说罢，周夫子下巴朝顾玦指了指：“顾玦，你上来配合我一下。”
“免得有些同学觉得理论知识没用。”周夫子似是意有所指，特意补充了一句，边说还深深地看了顾玦一眼。
而顾玦呢，则是苦着个脸，不情不愿地起身，在颜清和顾沁幸灾乐祸的眼光中走上了台。
“唉，煎熬了大半天，结果还是没有躲掉啊……”他边走边低声哀叹道。
周夫子却是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见顾玦上台，毫不客气地将其一把拉到自己身边，用一根黑金竹细竹竿制成的教鞭指着顾玦身上的各个部位。
“气血之力，始于人体，用于人体。未曾接触过修行的人，在人体生机最旺盛的时候便有机会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一丝气血之力，并且加以掌控。”
“正常修士一般十六七岁便有机会掌控这一丝气血之力，虽说年龄因人而异且因男女而异，但时间相差不会太大；然，天资聪颖者，或生机旺盛者，其幼时便可感受气血之力，并且将其掌控。”
“气血之力在修行初期主要用于疏通四肢经脉，每通一脉皆对人体有所裨益……”
虽然仍是理论，但颜清听得却比上午要认真得多——原因有二：
一是颜清自己的修行已经到了周夫子所讲的这个阶段，自然要格外留神；
其二嘛……自然是因为顾玦被拉上去充当人体模特，没有人来打扰颜清了。
至于顾玦……这个可怜的家伙正老实巴交地站在台上，任凭周夫子的教鞭在自己身上指指点点——周夫子今天似乎格外有兴致，以至于除了四肢的主脉以外，还顺带着讲了连接人体五脏的脉络。
只是苦了顾玦——周夫子每讲到一处经脉，教鞭便会在其身上相应的地方点上一下。
力道虽然不重，但有些地方还是戳得顾玦痒痒的。但是迫于夫子的威严，他现在连动一下都不敢。
“人体四大主脉，一般来说修士会优先选择打通同个半身的主脉，比如说上半身的左右两臂主脉，或者下半身的两腿经脉。”
“而之所以这么做呢，除了同个上身的二脉相连，不用重新定位之外，主要是因为每次半身主脉被打通时，便可以做到气血之力外放。”
“比如说，掌劲。”
周夫子说罢，空出来的左手兀自朝空气中猛然轰出。
只听破空之声响起，却不见任何东西。
“这便是气血之力外放，俗称‘劲’。”
虽然被称为“气血之力”，但经由人体外放后却并没有呈现出气血的颜色——而是无色无形。
“你们以后如果有所成就，便能接触到真正的功法。”
“但其实功法也只是将气血之力转化为功法对应属性的法诀而已，比如说冰系、水系、雷系等，本质上只是气血之力表现的不同形式。”
周夫子越讲越兴奋，这时，他突然转头对顾玦说道：
“来，你朝我出手试试。”
“我？”顾玦迟疑了一下，反问道。
“对，出手，全力以赴。”周夫子似乎是想要展示什么，只是让顾玦出手：“放心，以你们的修为，一起上我也不会受伤的。”
虽然有点伤人自尊，但大家都明白周夫子并没有说错。
不过这反而激发了顾玦的好胜心——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安静的人，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就找颜清切磋。
只见顾玦站定后，沉声定气，然后猛然冲出，借着前冲的势头握拳向前挥去。
“夫子，你可得小心了！”
“来，不要顾忌！”周夫子沉声回应道。
顾玦的拳头转眼就到了周夫子的近前，而周夫子却丝毫不避。
他只是立在原地，然后双手前推。
“震！”周夫子轻喝道。
眼见顾玦的拳头就要击中周夫子的胸膛，颜清在台下不由得捏了把汗。
要知道，顾玦可是已经掌握了掌劲，也就是打通了上身的主脉，能够气血之力外放。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完成的，但相应的，顾玦的掌劲也会因为刚掌握而不熟练，万一周夫子轻敌之下吃了亏，可就在大家面前丢了颜面。
虽说周夫子说所有人一起上也不能让他受伤，但那毕竟是针对那些引气入体都没能做到的家伙们说的——颜清打通了一条腿的主脉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有力，气血也更加壮大了，就不必说打通两条主脉的顾玦了。
但出乎颜清意料的是，随着周夫子一声轻喝，一张散发淡黄色光芒的网状物出现在了周夫子身前。
那是一张光网！
只见顾玦一拳落在光网上，光网只是轻微凹陷，随后便恢复了原状，同时将顾玦弹了回去——猝不及防下，他摔了个底朝天。
光网的颜色略微有些暗淡，在接下顾玦一击后又变得暗淡了少许，但在颜清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阳系，光属性修士！
这就是术法吗？像这样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与颜清一样，不少人看见周夫子使用术法时，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能打通自身的四条主脉。
但很快他们的眼神便再次黯淡——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没能做到引气入体，更别说打通经脉了。
顾玦拍拍屁股，从地上起身，假装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仿佛刚刚被放倒的不是自己一般。
啧，都怪这该死的好胜心。
而反观周夫子呢，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一边拍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捻着青须轻笑道：“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
如此年纪便已经打通了两条主脉，果然是个好苗子！
周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相较于其他几个才引气入体的学生，顾玦已经算得上是天资聪颖了。
先前他还不敢肯定，现在终于能够确定了。
顾玦！
周夫子扫视了一圈，“顾玦”这两个字在他心里的分量又增了几分。
还有顾沁，她的气息只比顾玦弱上一点。
不愧是兄妹！
想到这里，周夫子越发满意。
难道说，没有天赋的自己，也能教出两个真正的修士吗？
他突然又有些迟疑了——可是自己真的能教好他们吗？
至于颜清……周夫子不禁摇了摇头——这个小家伙身上完全没有气血之力的痕迹。
是因为太过平庸，还是说自己根本看不透呢？
这个小家伙，完全不像是没能引气入体的样子，但要说看不透……那他的境界怎么说也应该比自己高才对。
这样的话，这个叫“颜清”的小家伙完全没有必要来自己这里才对，顾玦也不用特意等到对方才来入学。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抱着“再试一次”的想法，周夫子再次静息凝神——他要再“看”一遍。
为此，周夫子已经悄悄准备好了“探查术”——此术对人体完全无害，且不会被境界低于自己的修士所发现，用来探查颜清的境界再合适不过了。
随着周夫子拢在袖中的右手暗自掐诀，他的眼睛也微微亮起。
探查术，启！
由于气血之力并不充裕，周夫子连忙看向颜清的方向——先前的庇护术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气血之力，如今再开探查术，更是进一步加剧了消耗，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面朝颜清，定睛一看，同时瞳孔发出旁人不易察觉的微光。
什么都没有！
看来只是一个同样没什么天赋的普通人而已。
周夫子关闭了探查术，松了口气的同时却突然有些落寞。
而台下仍沉浸于在刚刚周夫子所施展的庇护术的颜清，对这数息之间所发生的事自然是毫无察觉。
与此同时，他胸口不知什么时候亮起微光的纹身样的图案也悄然黯淡，随后图案越来越浅，直到消失不见。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纹身”分明是一个火苗样的印记。
只是这印记的主人——颜清，对此却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