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方形玉佩
按照惯例，这之后便是学生们自由修炼的时间了。
有周夫子守着，自然不用担心自己会在修炼中被冻僵。
在这种氛围下，几乎所有人都在盘腿修炼着，就连颜清也不例外——除了某个笨蛋。
这个笨蛋自然就是顾玦了。
“咦，夫子？”
见周夫子朝自己走近，顾玦也顺势站起了身。
在周夫子宣布自行修炼时，他便被对方嘱咐过，让他先别那么快进入修炼状态。
所以顾玦才能在对方走近时第一时间察觉。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充当教室兼周夫子住处的岩洞内部空间属实算不上大，所以有些家伙还是听见了，听闻顾玦的轻叹便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他们自然也是好奇周夫子找顾玦到底有何事。
但周夫子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见他轻哼一声，从鼻孔里挤出一个鼻音，然后严肃道：“收心！”
周夫子宣布自行修炼时，离此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到现在还没进入修炼状态的人，除了顾玦，皆是还未能做到引气入体的天资不足之辈。
听闻周夫子似乎面色有些不善，他们便悻悻的闭上了眼。
“咳咳，顾玦你过来一下。”
见教室内安静下来，周夫子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对顾玦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上。
顾玦也不拖沓，紧随周夫子的脚步，与其一同拐进了书房内。
见二人暂时离开，还是有些人忍不住好奇，悄悄睁开了眼。
教室里再次掀起一股小小的躁动。
周夫子自然是察觉到了。
但他此时也懒得管了，只是将顾玦带到书房，然后将岩壁上的明珠擦了擦。
一进书房，顾玦便好奇地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
书房的陈设很简陋，以至于即使这里的光线昏暗，顾玦也能将书房的景色尽收眼底。
说是书房，但其实里面的书也不多——想来也是，这些应该都是当初周夫子在学院进修时使用的教材。
书房的一角还有一张竹片钉成的竹架，上面同样铺着厚厚的干草，还有一床看起来就不暖和的被子——这被子和顾玦家中的一样，透着被套能够勉强看清里面枯草的轮廓。
“原来这就是夫子家的床……”顾玦看着那熟悉的材质，不禁暗自在心里想到。
——黑金竹。
这是这个没有太阳的世界里为数不多还能正常生长的植物。
黑金竹的生长不仅只需要极其微弱的光照，并且生长速度极快，竹笋仅需几个晚上便能长成嫩竹。
这种竹子质地轻盈，且刚砍下时经火烤后韧性也好，在水分彻底烤干之前甚至能够做到弯折到将近对折的地步。
黑金竹水分烤干后易于燃烧，常被用于引火。可以说，除了不耐烧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夫子，叫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将书房的陈设看了个遍后，顾玦终于忍不住问道。
周夫子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从书桌前拉了一张竹椅坐下。
他指了指那简陋的床铺，示意顾玦坐下。
顾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竹床的干草上——他知道周夫子单独叫自己出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现在已经打通两条主脉了吧？”见顾玦坐下，周夫子终于开口，淡淡地说道。
“是。”
顾玦并不意外对方能够直接看破自己的境界——毕竟是高了自己不止一个境界的周夫子，再不济也是走在自己前面的修士。
隐瞒真实境界对顾玦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听到顾玦亲口承认，周夫子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你这家伙，可真是让人惊喜。”
顾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讪笑着。
“侥幸而已……”
“不用妄自菲薄。”周夫子打断了顾玦，问道：“你达到这个境界多久了？”
打通经脉其实并不单单只是一件日积月累、水到渠成的事，正如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一般，每个人疏通经脉时选择的方向也不一样。
顾玦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嗯……大概快半个月了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周夫子还是有些吃惊。
——他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顾玦从正式入学到现在，也就大半年时间而已。
再加上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家伙时感知到的，顾玦似乎当时便已经在进行疏通经脉的修行了。
也就是说，顾玦从引气入体到疏通两条主脉所花的时间也仅仅不到一年而已。
这天赋，已经远超学堂里的所有人了，包括他自己。
不，应该还有另一个家伙。
顾沁。
自打自己第一次见到兄妹俩加上颜清的时候，顾沁的气息便一直只比顾玦低上一线。
只是顾沁平时相对来说比较低调而已。
兄妹俩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即使不如当时在学院里见到的那些富家子弟和妖孽天才，那也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了。
至于为何不像其他的大多数人一样适龄了便入学，周夫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为了颜清。
只可惜，这颜清似乎辜负了兄妹俩的等候。
“怎么了，夫子？”
见周夫子叹气，顾玦不禁问道。
虽说并不是朝夕相处，但毕竟也与眼前的少年相处了大半年时间，多少也了解对方的倔脾气，如果自己贸然直说的话，对方多半要不高兴。
这不是周夫子愿意看到的。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
“顾玦，你有考虑过去洪武武道学院进修吗？”
洪武武道学院，也就是当初周夫子当初就读的学院。
虽然周夫子自身没有什么成就，但作为北境唯二、大陆之中也排的上前十的武道学院，名气多少也还是有一点的。
——就算在这个人口仅有数十口的小山村，也一样。
“洪武武道学院？”顾玦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周夫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只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很显然，顾玦也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的。
“以你的天资，若是投靠宗门，实在可惜。”
周夫子捻着下巴的胡须，缓缓说道。
顾玦还是有些不解。
要知道，整个北境也仅有两所武道学院——洪武武道学院和比之风头更盛的北境武道学院。
而像这样专门教导修士的武道学院，整片大陆，即北境、中州、东原、南通和西凉五地，加起来也只有十二所而已。
相对那些大大小小的宗门和四方镇守的军队来说，进入学院进修的门槛无疑要高上许多。
哪怕如今的世界人口数量锐减、昔年人族十不存一，十二学院的弟子选拔也依旧是困难重重。
尽管有着诸多疑问，此刻他也只能眼巴巴地将目光投向周夫子。
好在周夫子也不嫌麻烦，见他不懂，便开口解释道：“拜入宗门，虽然门槛相对较低，但相应的，其中的利害关系也更为微妙一点。”
“也许你在某天在宗门里遇见的某个不起眼的家伙并且得罪了对方，尽管对方实力低微、人人唾弃，但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关系而让你四次碰壁，再无成就。”
周夫子说着便笑了，脸上还露出一丝嘲弄的神情。
周夫子笑得实在难看，在顾玦看来如同自嘲一般。
“那军队呢？”他试探着问道。
周夫子闻言，脸色逐渐变得严肃。
他沉思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
“你可知道，加入军队意味着什么？”
“知道。”顾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意味着与魔种为敌，为保护全人类而战。”
周夫子点点头，并未指出有何不对。
他只是淡淡地补充道：
“也意味着尸山血海，还有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些事，顾玦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有那个必要，我会加入军队的。”他说。
“如果？”周夫子疑惑地反问道：“这么说，你现在还是在学院和宗门之间考虑？”
“不，我一开始选择的就是学院。”
“既然如此……”周夫子的脸上涌起一丝喜色，本就紫红色的面庞似乎更红润了几分。
他从怀中摸索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个系着细绳的白色小块。
那东西色如凝脂，光泽柔和而沉稳内敛，赫然是一块方玉！
“这是？”顾玦又看不懂了。
“这是属于我的信物，”周夫子将方形白玉递出，接着说道：“拿着这东西，可以保你稳进洪武武道学院。”
顾玦闻言一愣，然后笑着推辞道：“不需要。”
“为什么？”周夫子不解。
虽然他知道，以顾玦的天资，想要进入洪武武道学院不说十拿九稳，但七成可能也是有的。
当然，前提是他能保持如今的修行速度。
而眼看五年一度的学院招生在即，起了惜才之心的周夫子又怎能不担心。
毕竟对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拿着自己的信物，凭借当初的几分关系，顾家兄妹进入洪武武道学院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
“我不能要。”顾玦平静地说道。
“我们的目标是北境武道学院。”
“我们约好了。”
“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