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色石碑
周夫子从来没想过顾玦的野心竟如此之大。
但他还是没有阻止。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有再拦着的理由。
“你的野心很大……”
“我有信心能做到。”顾玦突然打断了周夫子，坚定地说道。
“唉……”周夫子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是想拦也拦不住对方了。
那块方形的白色玉佩仍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收下吧，”他说：“说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
顾玦闻言正想推辞，却被周夫子一句话将嘴边推辞的话给堵了回去。
“就当是我给学生的一点心意……”
“如果到时候你还当我是你的老师的话。”
顾玦无奈，只好收下了那块玉佩。
玉佩入手，还带着丝丝温热，说不出是周夫子常年贴身佩戴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掌心的炙热。
见顾玦终于收下玉佩，周夫子终于点点头，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他现在对顾玦可以说是越来越满意了。
不止是天赋，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看你手上的痕迹，你应该在修炼之余还有修行剑术吧？”
顾玦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
“是，家父留下的残卷，兴趣之余便瞎折腾一会儿。”
“你可知‘剑道’？”
“听说过，听闻剑宗便是在修行功法之余兼修剑道。”顾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曾说过，若是真有必要，会选择从军戡魔？”
“是。”
“既然如此……”周夫子捻着下颌的胡须，沉吟了几秒，然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缓缓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便传你一招。”
“记住，此招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千万不可使用。”
“弟子谨记。”顾玦恭恭敬敬地说道。
……
修行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的快，当顾玦还沉浸于那刚习得的剑招中时，今日的课程却已悄然结束了。
顾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已经看见了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一笑，随后朝着门口走去。
长剑归鞘，少年还家。
“结束了？”颜清靠在门框上，淡淡地说道。
“嗯。”顾玦点点头，说道：
“走吧，回家。”
……
回家路上，三人结伴走在齐膝的雪中，途中经过一块块麦田。
麦田中正趋于成熟的黑麦草被片片雪花压着，却依旧挺着身板。
一阵冷风吹过，掀起阵阵黑色的海浪。
颜清没有见过“海”，当然也不知道“海浪”是什么样。
他只是觉得这样形容很贴切。
颜清紧了紧衣襟，好让胸口的暖石更贴肉一点。
“哥，周夫子他下午跟你说了什么呀？”
这时，顾沁突然好奇地问道：“应该不只是偷偷教了你练剑吧？”
她和颜清一样，结束修炼后，一睁眼却发现身边没了顾玦的身影，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被周夫子单独叫走了。
也许是担心顾玦出了什么事，又或许是实在好奇，这让顾沁在半路上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哦……你说这个呀……”顾玦一拍脑袋，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得意地说道：
“当然是因为你哥我天资卓越，所以夫子起了爱才之心……”顾玦下意识地答道。
事实上，这事儿顾玦早在和周夫子谈话时就想着要和颜清二人说了，但后面又沉迷于周夫子传授的那一式剑招所以又将其抛在脑后，直到现在顾沁提醒才想起来。
不过话说一半却被顾沁打断了。
“切……肯定是又吹牛皮了。”
“诋毁啊……这完全就是诋毁！”见顾沁一副嫌弃的样子，顾玦连忙辩解。
“说不定是真的。”不同于顾沁的不屑，颜清则是觉得很有可能。
他与顾玦相处十几年，对其还算了解——虽然这人有时吊儿郎当的，但有时候却还算靠谱。
见颜清突然站出来，顾玦忽然有些感动。他转头看向颜清，只看见对方清澈的眼底，如墨的眸子里透着坚定。
“真的？”
见颜清似乎也站在自己哥哥那边，顾沁有些动摇了。
而顾玦得到好友的支持，也恢复了得意的样子。
“看！”他从怀中摸索着，片刻后，一枚方形玉佩出现在颜清二人眼前。
“这是？”
颜清看着顾玦手中柔脂般的方玉，不禁感到一丝疑惑。
见二人这个样子，顾玦更得意了。
“这是周夫子的信物！”他解释道。
“所以，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说颜清之前尚有几分怀疑，那他现在则是完全信了。
无他，这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仔细端详的话，还能发现这块方玉上隐隐刻着一柄小剑般的图案。
如果真如顾玦所说，那么这周夫子看来也不简单。
“好吧，除此之外，周夫子还说了什么？”
显然，顾沁此时也彻底相信了。
见状，顾玦便将下午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二人。
除了那一式剑招。
当听闻顾玦不用考核也能进入洪武武道学院进修时，颜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羡慕。
但很快，这一丝羡慕便被另一个念头给取而代之了——
变强，自己绝不能落下！
“所以，你……”
能被人认可，顾沁自然是为顾玦感到高兴的，但她还是有一丝担忧。
似乎是看出了妹妹的顾虑，顾玦揉着顾沁的后脑勺，微笑着，轻声说道：
“放心吧，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北境武道学院！”
顾沁这次却罕见地没有躲开，只是轻声应着。
“嗯。”她点了点头。
“对了，颜清，你想不想去一个地方？”
眼见离家越来越近，顾玦却突然想拉着颜清到别的地方去。
“远吗？”颜清倒是无所谓，他只怕太远了无法在长夜到来之前赶回家里去。
长夜的冷风刺骨，若是没有能够蔽身的掩体，很难挺过这黑暗的侵袭。
“放心吧，就在前面。”
顾玦遥遥指了一个方向，颜清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却没发现有何异样。
直到三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颜清眼看着周围越来越荒凉，却仍是一言不发。
他相信顾玦不会害自己。
终于，又跋涉了一段时间后，顾玦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是这里了！”他转头对颜清说道。
“这是……”
看着周围的景色，颜清有一丝熟悉，但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来过。
“这里是我们家捡到你的地方。”见颜清似乎没有印象了，顾玦便及时站出来，对其解释道。
但其实不用顾玦解释，在颜清看见某个东西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碑。
石碑并非立在地上，而是静静地躺在雪中。
奇怪的是，石碑上面却没有一点积雪的痕迹。
仿佛所有的雪花在飘落时都刻意避开了这块石碑。
颜清想起来了，这里确实是自己与顾家夫妇相见的地方——据他们所说，当时的自己被裹在襁褓之中，与一柄长刀一起放在这块石碑上。
那时的颜清很乖，不哭也不闹。
也许被冻坏了。
他是和长刀一起被带回顾家的。
他见过那把长刀——黑色的刀鞘，直刃，刀柄裹着不知是何种生物的皮毛。
他也曾将其抽出来看过。
长刀的刀身也是黑色的，仿佛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一般，即使在明珠的照射下也不会反光。
刀身漆黑，刀脊笔直，刀身两面还湛着几缕深蓝色的纹路，像是刀身的裂纹，又像刀身渗出的血。
如果刀也会流血的话。
颜清练刀时用的竹刀就是用黑金竹照着那把长刀刻出来的。
只是没有刀鞘。
顾家夫妇曾说，那把长刀是伴随颜清来到这个家唯一的东西，说不定还与他的身世有关系。
但他不在乎身世。
他只有名字——颜清。
颜清之所以能够记起这些，是因为他小时候曾有一次跟着顾家人一同路过了这里。
不过自从知道自己是在这里被捡来的之后，颜清便十分抗拒再次回到这里。
仿佛是想要抗拒自己那被抛弃的命运。
好在顾家人对他很好，从小便让他生活在顾家，与顾玦顾沁一同成长。
简直是当成亲儿子看待。
颜清好像想起来了，自己常做的那个梦，便是从那次来过这里之后开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抗拒接触这些了。
也许是以前还小，太任性了。
他朝着石碑走去。
越是靠近，脚下的积雪就变得越薄。
直到来到石碑前，颜清的靴子下已经是干燥的青石平面了。
见颜清一个人前去，顾沁不禁有些担心，但顾玦却拦住了她。
顾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带颜清来这里。
他只是觉得，一定要带颜清来这个一看就不普通的地方看看。
而颜清此时也走到了石碑前。
石碑的规模并不算大，此时倒在地上，像一块漆黑的床板。
石碑上没有花纹，也没有字，更没有任何装饰。
颜清伸手摸了摸。
石碑入手温凉，并不像普通的石板一样刺骨。
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的？
正当颜清这么想的时候，掌心却越来越热。
随后，一道火光在他眼前出现，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