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不重要？
“这...老奴只是偶然听说郕王家中有小郡主降生。
碰巧我侄孙也和小郡主一天生日，想和郕王结个儿女亲家，哪知道郕王嫌弃老奴卑贱，竟然抬手就是一通打！
老奴纵使卑贱，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陛下您的面子上，也不能抬手就是一通打吧？
就算是陛下您，也没动手打过老奴啊！”
朱祁镇的怒容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皱着眉头，估计是认为朱祁钰如此确实不妥。
这时孙太后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打你一顿还算是轻的！
要是你那侄孙真的娶了郕王的女儿，岂不说你和先帝是一辈的？比陛下还大？
哼，王振，你好大的胆子！”
孙太后说着便眯起了双眼，只是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杀意却一点也不打折扣。
王振眼中精芒闪过，索性以退为进，对着朱祁镇止不住的磕头道：“老奴死罪，请陛下饶命！”
不过朱祁镇有些无所谓的摆手道：
“算了算了，你挨了一顿打，也算是受了罚，给你放一天假，回家歇着去吧！”
王振早就巴不得如此，磕了几个响头：“多谢陛下体恤老奴......”
等王振退出大殿之后，重新恢复了那副常务副皇帝的模样，只是神色当中充满了怨毒，那阴翳的目光仿佛要将空气冻住。
王振随意招呼过来自己的一个义子：“喜宁儿，过来！”
“诶！”面白无须的年轻小太监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干爹您有何吩咐？”
“他郕王不是想保住那几个戏子的命吗？
那咱家就偏不如他的意！
不光如此，咱家还要给他送个礼物！”
王振说着，望了望周围，招呼喜宁附耳过来：“..........
这事儿让东厂的小子们去办，记得做干净点，别让他们查出来！”
喜宁当即便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咱们东厂办事，除了锦衣卫，谁也查不出来！
再说了，锦衣卫不也在您手里握着呢吗？
就凭刑部那群废物，想查出来，下辈子吧！”
王振此时就是如此势大，不仅手里攥着东厂，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也是他的人。
一个帝国仅有的两个特务组织，都在一个鼠目寸光的太监手里握着，你说这个帝国能好？
王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儿快点去办，我要让郕王爷一回家就收到咱家的大礼.......”
天色渐晚，朱祁钰在侍卫的护卫之下回了王府。
只是朱祁钰一眼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儿。
王府站在门口的侍卫，有一个算一个，表情都十分怪异。
怎么说呢，一个个都跟死了亲娘一样。
“怎么了这是？”朱祁钰问出来迎接他的黄鉴道。
黄鉴早年间也是正经的翰林院学士，一榜进士，但是后来犯了些事情，宣宗觉着杀了可惜，索性行了宫刑后，赏给朱祁钰当了贴身大太监。
只是这读书人脾气臭是公认的，这么多年过去，黄鉴也依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平时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黄鉴此时也叹了口气，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您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朱祁钰此时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跟黄鉴走进了府门，便见院子当中静静的躺着四块白布。
朱祁钰有些不敢置信的掀起了其中一块白布，但是那有些熟悉的面容却让朱祁钰心里一凉。
脸上的脂粉依然鲜活，只是嘴唇青紫，眼球暴突，脖子上被一道犹如蜈蚣般青紫色的痕迹绕了一圈。
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几根散落了下来，甚至朱祁钰又掀开了些，却发现身上都是一丝不挂。
朱祁钰缓缓将白布盖好，拳头捏的嘎嘣作响，脸也涨得通红。
不过朱祁钰此时的声音却极其平静：“看到是谁做的了吗？”
“据门口的侍卫说，有一辆马车将这四个姑娘的尸体扔在门口就走了，他们想去追，也没追到。”
朱祁钰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犹如火山一般的心情：“呼，她们，就这么来的？”
黄鉴舔了舔嘴唇，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没让多少人看见，刚扔下来就被侍卫用白布包起来了。”
也不知为什么，朱祁钰此时却突然感觉一阵好笑：“哈哈哈哈哈......”
朱祁钰一阵癫狂的大笑，甚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但黄鉴知道，自家王爷根本就不是高兴。
良久之后，朱祁钰脸上的笑容褪去，眼中却满满都是杀意，语气森寒的说道：
“人都死了，不给棺木也就算了....
毕竟死的人多了，没钱买棺木，用草席卷着埋了的也多的是！
但...他妈的，他妈的为什么要连她们本来的衣服也扒了啊！
该死的，这大明国法在他们眼里就是谁都可以踩两脚的贱人？
黄鉴，你说，这，对吗？”
黄鉴又舔了舔嘴唇：“朝堂之上，敢这么做的，能这么做的，恐怕就只有那位了。
对不对不重要。”
“不重要吗？”
“重要吗？”
“这是活生生的人命！这不重要？”
“只是几个贱籍而已，官府不在乎，朝廷不在乎，大人们也不在乎！
那位一手掌控着东厂和锦衣卫，仅凭这么一点事情，扳不倒他！”
“那你就让我看着？”
“管不了，只能看着。”
朱祁钰极其不屑的笑了一声：“哼！狗日的世道。
至于她们，厚葬了吧........”
朱祁钰转头往里走，谁也没听到朱祁钰暗自嘟囔了一句：“王振啊，王振.......”
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京城五品以上的大臣们便要起床准备起床了。
起来之后，便要去皇城奉天门外等着。
朱祁钰是王爷，不用去的那么早，可以稍微晚点，但大概凌晨四点也要起床了。
按照常理来说，朱祁钰本来是没有上朝的资格的，但是之前皇帝一直无子，按照法理来说，兄终弟及，朱祁钰这才有了上朝的资格。
今年春季朱见深便出生了，皇帝有子，但还年幼，因此也没剥夺了朱祁钰上朝的资格，所以说这朝朱祁钰还得上。
明朝皇帝上朝并不和日后鞑子一般，皇帝都舒舒服服的坐在乾清殿当中。
而是在奉天门下，所有人都站在广场当中，只有皇帝头顶上有个门廊遮着，不过也遮不严实就对了。
这种常朝，有些时候下面说话皇帝都听不见，只是走个形式，并不会在上面说什么实事。
而朱祁钰则是一脸瞌睡的站在右手第一位。
当然，昏昏欲睡的不止朱祁钰一个，还有坐在丹陛之上的朱祁镇。
朱祁镇一摆手，王振立马会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照一般的流程，上朝进行到这里就已经快要落幕了，但是就在此时有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江西道监察御史，弹劾江西布政使宋喧玩忽职守！”
几乎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毕竟谁都知道，宋喧是靠贿赂王振才坐上江西布政使这个位置的，算是妥妥的阉党！
难道清流们要向阉党们开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