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错位脑域

智轩在脑浆里游泳。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当他从镜面夹层坠入手术台时，发现自己的颅腔变成了湖泊。淡粉色的脑脊液泛着荧光，记忆突触如发光水母漂浮其中。而湖底沉着无数青铜镜片，每片都映出不同年龄的小婉。

“认知滤网破损率89%。“铜镜的警告化作气泡升腾，“建议立即进行人格锚定。“

湖水突然沸腾，智轩看见自己的神经纤维在液体中舒展，末端连接着漂浮的镜片。当指尖触碰镜面的刹那，世界被撕成两半：左半是七岁生日派对，右半是此刻的颅腔湖泊。穿白大褂的父亲端着蛋糕从左侧走来，蛋糕上的蜡烛是正在燃烧的脊椎骨。

“许个愿吧。“父亲的脸开始融化，露出青铜镜面，“比如让妈妈永远闭嘴？“

右侧湖面突然升起母亲的头颅，她的舌头被替换成手术刀：“轩轩，为什么要逃呢？你明明最喜欢和镜子玩捉迷藏......“

智轩的耳膜被尖叫刺穿。这尖叫声来自三百二十七个时空的自己——他们正被钉在湖底镜片上，每个的颅骨都被打开，脑组织里塞满齿轮与铜镜残片。最年长的那个“智轩“突然抬头，左眼的血色瞳孔裂变成万花筒：

“欢迎参观第80次循环的垃圾场。“

湖水开始倒灌进鼻腔，智轩在窒息中抓住某片镜刃。当锋利的边缘割开手掌时，整个脑域剧烈震颤——所有镜片同时播放同一段隐藏记忆：六岁生日那天，母亲根本没有准备蛋糕，她正被父亲绑在镜面手术台上，而躲在门后的自己，左眼正发出诡异的青铜光泽。

“认知重构完成度97%。“铜镜的警报变成童谣旋律，“最后警告：不要打开潘多拉魔盒。“

但智轩已经停不下来。他撕开左侧的生日派对幻象，露出背后血淋淋的真相：父亲的白大褂下根本没有身体，只有由镜片拼凑的机械骨架。而手术台上的“母亲“，腹部爬出无数青铜蠕虫，每条虫子的复眼都是缩小版的自己。

“你终于明白了。“父亲的声音从机械胸腔传出，“根本没有什么科塔尔综合征，是你左眼的镜界器官在觉醒。“

智轩的视网膜突然灼烧，左眼视野浮现手术室监控画面。六岁的自己被固定在病床，父亲将青铜镜片植入虹膜，而真正的母亲早已变成镜面雕塑，立在手术室角落当照明灯。

湖水开始凝固成玻璃，智轩的神经纤维寸寸断裂。当最后一丝意识即将消散时，他听见小婉的声音从镜片深处传来：“切断脑桥！“

铜镜突然暴走，镜柄刺入颈椎。剧痛中，智轩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插进左眼，生生挖出血肉包裹的青铜镜片。失去镜片的眼眶变成黑洞，开始吞噬整个脑域。

“第80道裂缝修复完成。“机械音在虚无中回荡，“记忆完整度归零，人格锚定失败。“

智轩在废墟上醒来，手里攥着沾满脑组织的镜片。老宅废墟已化作镜面湖泊，每块碎片都映出相同的画面：七岁的自己站在镜前，正将美工刀刺入眼球。而真正的凶手站在阴影里——那是戴着小婉面具的父亲。

手机突然震动，新裂缝坐标指向市立档案馆。但当智轩点开详情时，全身血液瞬间冻结——档案封面照片是他七岁的遗体，死亡时间标注着1999年10月31日。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落下的不是水滴，而是细小的镜片。它们在地面积水处拼出一行血字：

**“你才是第81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