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宅骸语

智轩踩在废墟上，钢筋穿透他的运动鞋扎进脚掌——没有痛感，也没有流血。这里是老宅旧址，但脚下的碎砖正以诡异的方式重组：沾着口香糖的儿童自行车从水泥里生长出来，生锈的防盗窗扭曲成荆棘，而所有残垣断壁的表面，都覆盖着鱼卵般密集的镜面颗粒。

“欢迎回家。“七岁的自己坐在半空中的秋千上，小腿满是缝合线。男孩每荡一次秋千，智轩的太阳穴就爆开一朵血花。

铜镜突然变得滚烫，镜面浮现出老宅三维模型。当智轩看清那些闪烁的红点时，呼吸几乎停滞——整栋建筑的结构，竟与他幼年的脑部CT扫描图完全重合。

地下室的位置对应杏仁核，阁楼是前额叶皮层，而主卧的坐标......正是当年手术取出镜片的位置。

“记忆是最顽固的幽灵。“秋千上的男孩突然出现在背后，手指插进智轩的颈椎，“连推土机都碾不碎它们的骨头。“

智轩反手挥镜，青光却穿透男孩身体击中地面。混凝土如巧克力般融化，露出埋在地基里的东西：上百具玻璃棺椁，每具都封存着不同年龄的“智轩“。最惊悚的是七岁那具——他的头盖骨被替换成铜镜，镜面映出的竟是手术室里主刀医生的脸。

“爸......？“智轩踉跄后退，踩碎了某块镜砖。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他看见父亲穿着染血白大褂，在镜片上刻写符文；看见母亲被钉在手术台，腹部剖开的伤口里塞满镜片；最后是自己被推入核磁共振仪，机器内壁布满转动的青铜镜。

秋千突然断裂，男孩坠入棺椁群。玻璃碎裂声此起彼伏，所有“智轩“同时坐起，他们的声带振动着不同年龄的声音：“欢迎加入镜语圣餐会。“

铜镜柄部突然裂开，伸出神经束刺入智轩手腕。他的视野开始分裂：左眼看见现实废墟，右眼却看到镜界老宅——那栋本该消失的宅子完好无损，每扇窗户都映出母亲上吊的身影。

“救...我...“某个棺椁突然传出闷响。智轩砸开玻璃，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里面封着的竟是三天前失踪的便利店店长，他的眼球被替换成微型铜镜，喉咙里插着把钥匙。

钥匙插入老宅门锁的刹那，智轩听见颅内响起玻璃碎裂声。门后是间镜面手术室，无影灯下躺着被开颅的幼年自己，而正在操刀的人——是二十年后的智轩。

“这是你的第80次循环。“执刀者头也不抬地说，镊子夹起脑中的青铜镜片，“每次重启，你都会遗忘更多。猜猜这次能撑到第几道裂缝？“

手术台突然坍塌成漩涡，智轩坠入镜面夹层。无数个时空的自己在周围闪烁：有变成玻璃雕像的，有长出镜面羽翼的，还有正在啃食小婉心脏的。当他抓住某个时空的铜镜时，镜柄突然化作獠牙咬住手腕。

血色警报在视网膜炸开，铜镜传来最后警告：

**“裂缝修复进度79/200，记忆完整度31%，人格崩解临界值突破。“**

废墟上空忽然飘落病历纸，每张都写着同一段话：“患者智轩，7岁，确诊科塔尔综合征。坚信自己是镜中倒影，持续自残试图'回到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