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6.瑶智揭阴谋,君心倾于她
月光穿透竹叶在冯瑶脸上投下斑驳碎影,她将青玉扳指塞进袖袋时,耳畔的心音突然清晰起来。
那双重回响化作两道声线在脑内交织,一道阴鸷如毒蛇吐信:「子时三刻西角楼灭口」,另一道娇柔带颤:「若扳指落到王爷手里......」
腐叶在足下发出细碎爆裂声,冯瑶猛然侧身,寒刃擦着发髻钉入竹节。
黑衣人蒙面下的眼睛闪过惊诧,显然没料到这娇小丫鬟能躲过淬毒袖箭。
冯瑶借势翻滚时扯断腰间五毒香囊,彩色药粉混着硝石粉扬成雾障。
“王爷赏的龙脑香可还受用?“她故意扬声,指尖已摸到太湖石缝隙里冰凉的物件——是晨起喂锦鲤时藏在此处的铜制鹤嘴壶。
当第二道刀光劈开毒雾,滚烫的鱼食汤精准泼向刺客双眼。
黑衣人发出闷哼,玄铁面具被热汤烫得吱呀作响。
冯瑶趁机攀上老竹,绣鞋踢起的竹叶里暗藏银针——那是她拆了三个妆奁匣子改造成的暗器。
眼看针尖就要没入刺客肩井穴,对方却突然旋身甩出九节鞭,缠住她的脚踝将人拽向布满尖石的池岸。
千钧一发之际,银甲护腕架住了泛青的鞭梢。
赵将军的玄色披风卷着夜露扫过冯瑶面颊,剑穗上挂着的虎头铜符正撞上刺客曲池穴。
冯瑶趁机将袖中最后半包硫磺粉撒向九节鞭衔接处,金属摩擦迸发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鞭身。
“冯姑娘可还安好?“赵将军剑柄敲碎刺客腕骨,转头时甲胄上霜花簌簌而落,“那日你在马厩用薄荷叶救惊马,本将就知道你不是寻常婢女。“
冯瑶扶着渗血的膝盖站直,瞥见刺客后颈若隐若现的月牙疤。
这分明是她在萧煜书房暗格里见过的死士图鉴——来自北境狄族的“朔月卫“。
可方才读心时分明还有个女子心音,难道......
“将军且看这个。“她掏出青玉扳指,月光照在断裂的游丝篆上,“寅卯相交处本该是辰字纹,如今却刻着巽卦符号。“指尖抚过内侧凹槽,竟勾出半片带血的信笺,墨迹被汗水晕染成诡异的紫红。
赵将军脸色骤变:“这是兵部加密文书才用的虹光墨!“他忽然扯开刺客衣襟,心口处朱砂绘制的符咒正在渗血,“双生傀儡术?
难怪你能听见双重心音!“
三更梆子声穿透雾霭时,萧煜的书房亮起了烛火。
冯瑶将染血的证物铺在紫檀案上,忽觉有道目光流连在她包扎好的伤口。
抬头正撞见萧煜收回视线,玉冠垂下的墨发掩住了眼底波澜。
“王爷不问问这扳指从何而来?“她故意将物证往砚台边推了推,青玉与歙砚相撞发出清响。
萧煜执起断裂的玉器,拇指摩挲着巽卦纹路:“七日前西郊大营惊马,粮草车辕的断裂处也刻着同样符号。“他突然握住冯瑶手腕,指尖按在朱砂痕上,“此物认主时沾了饲主的血,你既碰了机关,幕后之人怕是已经......“
疾风骤起,窗外骤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冯瑶耳后朱砂痕又烫起来,这次她清晰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在喊:“要变天了!“抬眼时发现萧煜正凝视着案上摇曳的烛火,瞳孔里跳动的光斑竟隐约拼成八卦阵图。
当晨雾漫过王府九曲回廊时,十二盏青铜鹤灯齐刷刷亮在正厅檐角。
冯瑶跟在萧煜身后踏上青石阶,袖袋里除了青玉扳指,还多出半片浸过虹光墨的桑皮纸。
赵将军按剑立于东侧柱旁,冲她微微颔首时,甲胄折射的光斑恰巧照亮了梁上某道龟裂的纹路。
正厅飞檐下的青铜鹤灯忽然齐齐颤动,冯瑶站在青石阶上,指尖轻抚过袖袋里那片染血的桑皮纸。
她望着廊下跪着的十几个仆从,突然发现小翠鬓角那支素银簪子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王管家可认得此物?“冯瑶将青玉扳指掷在紫檀案上,扳指弹跳着滚到案角,内侧的巽卦纹路映着晨光,竟在墙面投出半截蛇形暗影。
老管家布满皱纹的手刚要触碰扳指,萧煜忽然用剑鞘按住他的腕骨:“虹光墨遇人血显形,不如先让本王看看你的掌心?“
话音未落,小翠突然扑向案几,发间的银簪直刺冯瑶咽喉。
电光火石间,冯瑶听见两道重叠的心音——“杀了她就能得解药“与“必须毁掉扳指“。
她侧身躲闪时故意碰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浇在扳指上,顿时蒸腾起紫色烟雾。
“这茶里掺了白矾!“赵将军突然拔剑挑飞小翠的簪子,“虹光墨遇到白矾会化为剧毒,王总管您说是不是?“
冯瑶趁机抓起案上账册:“上月采买的五百斤硝石,账目写着用于冰窖存冰,可王府冰窖去年就被王爷改成了书库。“她翻开泛黄的纸页,指尖划过某处墨渍,“这账目是用新墨补写的,纸背还沾着今年才有的西蕃菊花粉。“
小翠突然疯笑起来,耳后竟浮现出与刺客相同的月牙疤痕:“贱婢倒是好眼力,可惜......“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朱砂符咒已变成乌黑色。
“小心傀儡蛊!“林婉儿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将香囊里的艾草灰撒向小翠。
灰烬触及符咒的瞬间,两条血红蜈蚣从疤痕里钻出,吓得仆妇们惊叫后退。
萧煜剑锋轻转,削落小翠半边发髻:“去年腊月二十三,你在西角楼私会的外乡人,其实是北境驯兽师吧?“他踢开小翠的绣鞋,露出脚踝处暗青的鳞状纹身,“这刺青要用火蜥蜴血才能显出,而火蜥蜴——“剑尖突然指向王管家,“只有总管房的冰窖能养。“
冯瑶适时举起从王管家房里搜出的琉璃瓶,瓶中漂浮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诸位可知道?
火蜥蜴沾了虹光墨,就会变成追踪人的活标记。“她故意将瓶子倾斜,一滴液体落在王管家袖口,顿时腾起青烟显出个“奸“字。
“老奴冤枉啊!“王管家突然跪地磕头,额角撞在青砖上渗出鲜血,“定是有人栽赃......“
“那您解释下,为何书房暗格的机关锁上有薄荷香?“冯瑶掏出块沾着药渍的帕子,“那日您说患了头风,可我分明看见您把薄荷膏抹在了锁眼处——而能打开王爷书房的薄荷膏,全府只有我房里有。“
正厅突然鸦雀无声,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萧煜抬手轻击玉磬,十二名玄甲卫瞬间涌入:“王德海私通外敌,杖八十逐出王府。
小翠身中傀儡术,押入地牢请国师诊治。“
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混着求饶声远去时,林婉儿悄悄塞给冯瑶一枚绣着并蒂莲的香囊。
冯瑶正要道谢,突然被萧煜握住手腕带至屏风后。
“疼吗?“他指尖拂过冯瑶手背被毒雾灼伤的红痕,从怀中取出鎏金嵌玉的药盒,“这是用南海珍珠粉调的......“
话未说完,冯瑶突然扶额踉跄——今日过度使用读心术,太阳穴正突突跳痛。
萧煜连忙揽住她的腰,袖间沉水香混着男人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畔:“明日搬去东厢房,那里离书房近。“
暮色渐浓时,冯瑶倚在临水轩的朱漆栏杆上,望着池中倒映的星月出神。
她颈间还残留着萧煜递药时触碰的微凉,袖袋里林婉儿的香囊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苦杏仁味。
“冯姑娘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冯瑶故意将手中鱼食撒得更远些:“在看池子里的锦鲤,有些瞧着鲜艳可人,谁知是不是染了色的?“她转身时裙裾扫过萧煜的蟒纹佩玉,瞥见他腰间新换的玄色荷包上,竟绣着与林婉儿香囊相同的并蒂莲纹样。
夜风忽起,吹熄了廊下两盏灯笼。
萧煜的影子笼罩过来时,冯瑶听见他玉佩发出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关锁扣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