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跳共振频率

生物实验室的排气扇在梅雨季发出恼人的嗡鸣，我踮脚擦拭培养皿时，沈星回正对着离心机发呆。他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松垮地悬着，露出锁骨下结痂的樱花形疤痕——那是上周解剖课为我挡飞溅的福尔马林时留下的。

“别碰那个。“他突然握住我伸向恒温箱的手，掌心的创可贴摩挲着皮肤，“葡萄糖培养基还没完成灭菌。“说话时喉结上的小痣随着吞咽滚动，像颗被风吹落的樱果。

我故意用冻存管碰他手背，零下196度的白雾在两人之间升腾。沈星回突然摘下护目镜，睫毛上的冰晶折射出虹彩：“林同学知道超导材料在临界温度下会发生什么吗？“没等我回答，他指尖划过我腕间跳动的血管，“就像现在——突然失去所有电阻。“

窗外蝉鸣撕开粘稠的暑气，沈星回调试移液枪的姿势像在演奏大提琴。我望着他后颈被汗水浸湿的发尾，笔尖在实验报告边缘勾出Q版侧脸。他突然转身抽走画纸，在空白处添了只偷喝培养基的松鼠：“证据确凿，要没收作案工具。“

离心机突然发出异响，我们同时伸手去按紧急制动。指尖在红色按钮上交叠的瞬间，整排培养舱的LED灯同时熄灭。黑暗里，沈星回的呼吸扫过我汗湿的鼻尖：“这是第几次意外事故了？“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我发现他不知何时将我护在实验台与臂弯之间。恒温箱的玻璃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他白大褂下摆缠着我的帆布鞋带，像两株共生在培养基里的菌丝。

“赔我的画。“我伸手去够被他夹在解剖图谱里的速写，却被他用冻存管抵住手腕。液氮的白雾中，沈星回眼底流转着比超导体更璀璨的光：“拿这个换——“他晃了晃不知从哪变出的樱花果冻，内里封存着荧光基因编辑的萤火虫。

解剖课的下课铃惊飞了窗台的斑鸠。沈星回突然拽着我躲进标本储藏室，身后追来索要课代表签名的新生。樟脑丸的气息里，他校服第二颗纽扣蹭过我锁骨，我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片数，发现竟与离心机残留的震动频率一致。

“心跳共振实验。“他忽然开口，喉结擦过我前额，“当两个生命体的多巴胺分泌曲线重叠......“尾音消弭在突然贴近的唇间，草莓果冻的甜腻在齿缝化开，那只荧光萤火虫竟从融化的胶质中振翅飞出，在狭小空间里划出心电图的轨迹。

我们逃到天台时，积雨云正压着远方的樱花山。沈星回将白大褂铺在蓄水箱上，变魔术般掏出个保温盒。我咬开饭团发现紫菜上印着分子式，他用指尖抹去我嘴角的梅子渣：“新研发的可食用墨水。“

暴雨倾盆而至的刹那，沈星回突然拉着我冲进雨幕。他扯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的疤痕，雨水冲刷着结痂处的樱花纹路：“父亲说这个位置靠近心脏，最适合储存重要记忆。“他引导我的指尖按在凸起的疤痕，“现在里面存着天台漏水那天，你替我包扎时的睫毛颤动频率。“

我们浑身湿透地返回实验室时，离心机屏幕上的数据正在疯狂跳动。沈星回将滴着水的刘海捋向脑后，忽然启动磁悬浮装置：“来验证下暴雨对超导体临界温度的影响？“

旋转的金属球在蓝光中升空，映出我们倒悬的影像。沈星回突然将我拽进磁场范围，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们的发丝在静电中交缠成星云。他指尖划过我浮空的手腕，在皮肤上写下实时温度：“37.2℃，刚好是心动的临界点。“

午夜巡逻的手电光束扫过窗台时，我们正蜷缩在烘箱改装的休息舱里。沈星回将草莓果冻的包装纸折成指环，夜光墨水在黑暗里流淌成化学方程式。我数着他随呼吸起伏的喉结，听见烘干机在哼唱葡萄糖结晶的旋律。

“下周去天文台做课题吧。“他忽然咬住我发绳上的樱花装饰，“那里的射电望远镜能接收两年前的心跳信号。“呼吸渐沉时，他腕间的旧疤轻轻贴着我脉搏，像两个终于找到共振频率的钟摆。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发现离心机里多了枚樱花琥珀。对着阳光旋转，每片花瓣都刻着昨夜的心跳数据。沈星回在实验日志的空白页写道：「观测结论：当林小满存在时，沈星回的临界温度永远低于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