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7. 捉鬼

尽管有些不情不愿，莉莉斯还是悻悻然松开挽着戴则手臂的手，先走一步。

“怎么回事？”

戴则立刻追问。

“您知道……Boss他，还没来——？”

Welsh的嗓音凑近压低，几乎形同耳语。

“我刚听Quenxus简单说了。慕飞今下午与我说过，他要去西梓区的警局见程士宁——”

“问题就在这里。在那之后无论如何，我和Quenxus都联系不上Boss。我们不知道Boss在哪、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集会——干部们都已经悉数入座。我们需要出面解释，或干脆取消吗？Boss那边，是不是应该立即铺网去找——”

片刻，戴则的左手紧张地揉搓着下巴。他脑中尽力转得飞快。

作为职业杀手，Welsh曾在闵州暗榜上名列前茅；他金盆洗手急流勇退时，被不肯放手的天兴帮以家人威胁，最后全靠顾慕飞一力大手笔地保下。

这让Welsh绝不会平白失了方寸，也不可能失去对危险的本能直觉。

戴则强行镇定下来，脑海里以最快的速度过了一遍可能，压低声音对Welsh叮嘱道：

“别，先别大幅度轻举妄动。若走漏风声更不稳。

“慕飞的定位权限一向只有他自己掌控，我们费心也没用。但警方和黑道那边你们都先盯紧，有任何小动作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戴则猛地揉了揉攒成一团的眉心，仿佛想从混乱中挣脱出来。他心里想着，不由得下意识小声地自嘲出口：

“我倒宁愿他又跟那个姓苏的女人鬼混去了……”

这话也就只有戴则能说。

耳听着这私密的关心，Welsh想起下午他被加急派去订酒店的“特殊”任务，眼神里无意间露出一丝微妙的欲言又止。

但他很快又低下头掩去。

“这样，我先去主持集会，稳住组内。若情况实在不妙，我们再发动全城搜索——”

尽管，戴则往Welsh的嘴里塞定心丸塞得平稳娴熟，但他自己的心里却隐隐不安。

说不好为什么，似乎，总有哪里让戴则感觉不对。

深呼吸一口气，边走，戴则已强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推开酒廊最后方早留作组内会议室的隔音暗门。

眼看各色各样的面孔与姿态都翘首以待、环桌落座，组内干部们显然都已等候多时。

如今，正在多事之秋。干部们看上去也都各怀心事。在众目睽睽看到推门进来的不是顾慕飞，而只有戴则一人的时候，这种莫名紧张的氛围骤然更加浓郁了。

简单清了清嗓子，绕偌大会议桌，戴则迢迢走进房间的最里入座。

在顾慕飞今晚缺席的正中座位紧右手旁，戴则沉稳落座，简单地以“Boss有紧急要务，今晚集会由我暂代”，做了个稳场开头。

接着，在戴则敦促下，各队队长们按次序开始每周例行的工作汇报，上交周结报表。

尽管流程上，表面一切如常；戴则却似乎总敏锐地感觉哪里古怪。

空气里压抑着欲言又止的不安，角落里似乎总传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人头之间那几个空荡荡的座位格外扎眼，仿佛无声地提醒着众人。

“……总之，这就是上周的情况。”

话音粗糙落地，安保组队长Bran正站在座位前，给自己的周结收尾。他与今日缺席的特攻队队长Vain是老相识，两人都是F.N.洗白前武斗派的元老，彼此惺惺相惜。

就在此时，Bran突然话锋一转：

“戴大哥，我听特攻队队员说，Vain今天出任务的时候——失踪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戴则对此早有准备：

“不能这么说。”

戴则冷静地回道：

“Vain只是在任务时暂时失联，而慕飞给了他临场决策权，他可能只是自主隐蔽了行踪。交通组已经在跟进。

“但，养老院确实出了点问题——这是今天的《闵州晚报》。”

话音未落，戴则便从西服怀里抽出被反复折阅过的报纸。头条上是触目惊心的大火，猩红的火光映衬着黑字印刷的标题：

“养老院纵火，一人死亡”。

一瞬间，会议室里微微炸开了锅。

“Vain他可是军旅出身，哪能说没就没？”

Bran率先声音低沉地说道，眉头紧皱。

“没错，要Vain失手可不容易。”

干部中另有几人也跟上低语。

“——外援组那几个女孩都陆续被杀，警方也限时破案——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他们这讨论可不算虚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特攻队的队长Vain，在闵州的暗面也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他强劲钢猛，行事说一不二；和戴则一文一武，是顾慕飞毋庸置疑的左膀右臂。

七年前F.N.总长宝座夺权的关键时刻，Vain就曾与顾慕飞一票定乾坤。

这样的人，能说丢就丢了？

下意识地，戴则抬手压了压空气：

“大家冷静。Boss已经知晓此事。我们先要稳住自身——”

“可这实在太怪了。”

仿佛独树一帜，莉莉斯慵懒地托着腮，显著地故意拔高音量，嗓音尤其一针见血：

“若对方真要搞垮我们，怎么会挑几个外围女孩先下手？”

若有若无地，莉莉斯眼神浅淡一撩。这一问，会议室里的气氛又微妙地一沉。戴则暗中咬牙，忍不住盯了莉莉斯一眼——

这女人，果然不坦率。

她看起来云里雾里的漂亮脑袋里想的，可比在电梯上说的多多了。

难怪她既能公开出柜，又能游走包养于市政那帮老油条，以至于被顾慕飞格外看重，专门负责收集最机密的情报。

“——莉莉斯，你是不是想太多？”

正面回击，Bran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对方的目标明明是干部，只不过你那些女孩更好下手。这次连Vain都失联，我看恐怕是早盯上咱们的核心——”

“问题根本不是谁更容易被下手。”

徐徐思索着，金融组队长逸衡不紧不慢地增添着会议笔记。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天蓝衬衫上清冷的语气让会议室里再次安静：

“——而是，对方为何会如此精准掌握Vain的行踪？

“养老院和谋杀都已引发警方关注，眼下正值市政换届，F.N.若再出乱子，必然腹背受敌……”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明白逸衡的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组里出了内鬼？”

有人不安地翻动着手上的报告。人群里不知是谁，低低地接上话茬。

“内鬼”。

这个词骤然一出，会议室里立刻死寂。

尽管诸位干部环桌一一并排连坐，此时，大家竟都开始本能地躲开彼此的目光。

气氛从焦躁瞬间降至冰点，戴则的后背猛然间绷紧。

就好像，紧贴住他脖颈后，盯住他的一举一动，突然，瞪开两只犀利的眼睛。

尽管扶着粗眉哑然，但戴则却恍然大悟：

他不只是临时的主持，更是一场抓鬼游戏里早被安排好的角色。

就在此时，轻轻两声，会议室的暗门被敲响。门外响起Welsh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镇定：

“戴大哥，Boss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