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壕无人性
内市！
阴风打着旋儿掠过，卷起几片落叶粘在叶凌天后背。
林野盯着那截金线绣的螭纹腰封，突然觉得这厮活像只刚偷完供品的野狐。
“叶兄，”林野掸去肩头落着的枯叶，“你这腰上挂的玉，还怪好看的？”
叶凌天正扒拉陶罐缝隙，闻言手一抖，银虫险些蹦到地上：“林兄好眼力！这可是我师娘给的定……定情信物！”
“师娘？定情信物？”林野暗自腹诽，“这小子一看就没个正形，不得不防。”
易逝界最需警惕三种人：姓叶的、姓楚的、姓石的，个个都是祸害级别！
“咳……前面有茶楼！”
林野正琢磨着，叶凌天忽然拽着他往茶楼走。
茶楼二层挂着十八盏惨白灯笼，门帘竟是整张蛛网。
每根蛛丝都串着拇指大的骨头，风一吹便奏出埙似的呜咽。
跑堂是具骷髅，眼眶里蹲着两只碧眼蟾蜍，见客来便“咕”地吐出长舌卷开门帘。
“两碗断肠茶。”叶凌天熟门熟路弹过去三粒灵砂。
蟾蜍舌苔翻卷，灵砂落入喉管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林野盯着骷髅掌中托盘，那分明是半块头盖骨，盛着的茶汤还泛着尸绿。
“放心喝，”叶凌天仰脖饮尽，“这些都是幻象！”
“嘶……这幻象有点邪门啊！”
林野以袖掩面，佯装拭汗。余光瞥见邻座修士全都大口喝着，并无不适。
这才抿了一口。
林野深吸口气，面带狐疑，看向叶凌天：
“叶兄，你费尽心思就为了换取那二品灵植，可这玩意对你眼下似乎用处不大吧？”
叶凌天一撇嘴，“怎么？我看着不像高手么？”
林野神色怪异。虽说拢共修行不过数日，眼界尚浅。可叶凌天连激发符箓的灵力都没有，实难与高手二字挂边。
叶凌天顿时不乐意了，“你那咸水给我来一口！”
话音未落，一把夺过林野腰间水囊，“咕噜咕噜”猛灌几口，才抛回给林野。
“林兄，你这水可真不赖。”叶凌天脸上多出几分血色。
林野晃了晃手中水囊，已下去大半，瞬间垮起批脸。
吸收灵泉得来的两滴灵露，一滴先前对付黑袍人用了，还有一滴便在里面，本来是用来应对突发状况，回复灵力用的。
正当林野肉疼之际。
叶凌天伸手一招，手上凭空多出一个玉瓶。
林野目光闪烁，“储物袋？！”
“林兄喜欢？”
叶凌天双手一阵倒腾，随手丢来个大小如锦囊的袋子，“这是我平时用来装杂物的，林兄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用便是！”
“这不好吧……”林野接过储物袋，赶忙灵识认主，里面足有一丈见方。
林野心下诧异，赵老汉那个储物袋也就五尺空间，足足要百枚下品灵石。
这一丈见方的储物袋，少说也得数百下品灵石吧？
林野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灵石！
说送就送？
叶凌天到底什么来头？
林野将储物袋揣进怀中，讪笑道：“那就多谢叶兄了。”
“谢啥？”叶凌天神色随意，“若不是林兄帮忙，我早被醉春楼那娘们榨干了。
她的媚术吐着信子勾扯经脉，比发情的猫还难缠。
我俩周旋了三天三夜，都没能把银虫勾出来，最终还是我略逊一筹，败下阵来。
当时我都放弃了，谁知饮了林兄的咸水，瞬间雄心勃勃，这才一举扭转局势，不过最后还是灵力耗尽，连储物袋都无法使用……”
“三天三夜！”林野嘴角抽搐，“牲口啊……”
在林野惊愕的目光下，叶凌天倒出一把丹药，一股脑塞进嘴中，如同嚼豆。
“回气丹，林兄，尝尝？味不错！”叶凌天看了看林野，晃了晃手中玉瓶道。
“回气丹？”林野差点心神失守，有的人出声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就是牛马。
林野听说过回气丹，正阳宗内门弟子，都用这玩意，价格堪比开脉丹……
叶凌天掏了掏储物袋，一脸尴尬道：“抱歉，回气丹用完了，这还有瓶开脉丹，便赠予林兄吧！”
林野接住开脉丹，心中苦笑连连，想当初他为求一颗开脉丹都不得，甚至最后赌命引气，而现在，他手上有一整瓶！！
地主家的傻儿子？
简直壕无人性！
叶凌天脸上还残留粉霞。
林野看在眼里，忽觉可爱无比！
无他，二人出身不同，对事物的看法有明显差距。
你拼命求而不得的，却是别人随手可得的，当你还放不下的时候，别人早已经拿出来了，正换着姿势炫……
紧接着，叶凌天高声呦呵，叫来一桌吃食，全是林野从未见过的珍馐美味。
林野吃在嘴里，竟发现体内灵力都在缓慢增长。
心中五味杂陈！
只要有钱，就连吃东西都是一种修行。
而贫苦修士，偶尔购入一些资源丹药，无不是殚精竭虑，倾尽所有积蓄，即便咬紧牙关购买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器，也大多是辅助用品，并非助长杀伐的物件……
林野的手悄然探入怀中，指尖触碰到三株二品蓝叶草，思绪瞬间纷乱起来。
心中反复权衡：
就这么直接将蓝叶草拿给叶凌天，究竟合不合适？
是会被欣然接受，还是会引来无端猜忌？
万一因此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又该如何是好？
这一送，到底是雪中送炭，还是会适得其反？
诸多念头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飞速旋转。
茶楼外忽起骚动，人群如潮水般涌向那座龟形建筑。
“开始了！”
叶凌天拽起林野就跑，陶罐在怀里叮当作响。
龟楼前已挤满修士，个个伸颈如待宰的鹅。
楼门是张巨口，獠牙间垂着条猩红长舌充作台阶。
舌苔上密布倒刺，踏上去的修士却仿若无睹。
“咻！咻！咻！”
林野闻声抬头，只见数十名修士脚踩飞剑，凌空飞过，周身气势逼仄压人。
“御剑飞行，真他娘帅！”有人感慨，有人羡煞。
叶凌天撇了撇嘴，拽起林野走向一旁，“林兄，莫瞅着他们表面风光，实则是内絮中外，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炼气五层，堪堪御剑，事前磕了虎狼大药，就为人前显圣，忽悠二傻子，说白了就是托。”
“托？！”林野一愣，表示不解，“御剑飞行，不是修仙者必备的手段么？”
“嘁！”
叶凌天嗤笑，“其中道道，一时半会，讲不明白。”
就在林野还想追问叶凌天其中到底有何猫腻时，耳畔传来一道刺耳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