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惊天
长老会议当日，凌潇云换上了莫清远派人送来的新装——雪白长袍滚着银边，腰间一条冰蓝色束带，衬得他越发清冷出尘。这是宗主亲传弟子的正式服饰，在天溪宗地位仅次于宗主。
“师兄，马车备好了。“一名杂役弟子在门外恭敬道。
凌潇云点点头，将凝霜剑佩在腰间。剑身与服饰相得益彰，仿佛本就是一套。他推开门，晨光扑面而来，刺得他微微眯眼。
玄天峰顶已停着一辆由两头雪白灵鹿拉着的车驾，车辕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象征着宗主一系的权威。凌潇云刚要登车，余光瞥见柳轻尘躲在远处的树后，正冲他拼命摆手。
他借口忘拿东西支开杂役，快步走向柳轻尘：“怎么了？“柳轻尘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水，显然是一路跑上山的。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师、师兄，千万别吃药堂给的任何东西！我今早去药堂送柴火，听见孙长老和他徒弟说...说要给你下'蚀灵散'...“
凌潇云瞳孔微缩。蚀灵散，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能逐渐腐蚀修士的灵力，最终沦为废人。
“他们还说了什么？“
“说...说二长老吩咐的，要慢慢来，不能让掌门察觉...“柳轻尘声音越来越小，“师兄，你千万小心！“凌潇云拍拍他的肩：“多谢。你快回去吧，别让人看见。“
回到车驾前，凌潇云面色如常，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二长老一派果然贼心不死，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星辉草粉末——这是柳轻尘上次给的剩余部分，能验出大部分毒药。
灵鹿车驾腾空而起，踏着云气向主峰“仙临峰“飞去。从高空俯瞰，七座副峰如众星拱月般环绕着主峰，云雾缭绕间，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好一派仙家气象。
谁能想到，这般美景下藏着多少龌龊？
仙临殿前广场已聚集了不少人。见掌门车驾到来，弟子们纷纷行礼。凌潇云跟在白雪身后步入大殿，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嫉妒，更多的是审视。
大殿内部空间比外观看起来还要广阔，十二根蟠龙柱撑起高高的穹顶，地面铺着能映出人影的玄色玉石。正中央是一张半圆形檀木长桌，已坐了七八位气息深沉的老者，每人身后都站着几名弟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左侧首位的二长老，一袭赤红道袍，白发如戟，但是还是彪形大汉，正闭目养神。感应到白雪到来，他才缓缓睁眼，目光如电般扫过凌潇云，随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白雪姑娘来得可真准时。“右侧一位胖长老笑眯眯地说，眼睛却一直盯着凌潇云，“这位就是新收的高徒吧？果然一表人才。“
凌潇云在主位坐下，白雪站在他身后：“孙长老客气了。师兄，这位是药堂孙长老，掌管谷内一切丹药分配。“凌潇云行礼时暗中观察这位孙长老——圆脸小眼，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能下毒害人的阴险之辈。
“诸位。“凌潇云敲了敲桌面，“今日议程有三：一是灵矿分配，二是外门弟子晋升事宜，三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关于如何处置残害同门、欺凌弱小的门规修订。“
二长老猛地睁开眼：“凌潇云！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怎么你有问题？“凌潇云淡然道，“天溪宗立派千年，近来却乌烟瘴气。外间已有传言，说我宗弟子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甚至屠村灭户。长此以往，天溪宗还有何颜面自称正道魁首？“
“荒谬！“一位瘦高长老拍案而起，“凌潇云是从何处听来这等谣言？我戒律堂从未接到相关举报！“
凌潇云认出此人正是戒律堂首座——严铁心，号称“铁面无私“，实则是二长老的忠实拥趸。“严长老稍安勿躁。“凌潇云抬手示意，“我自然有证据。“他转向白雪，“把留影玉简给大家看看。“
白雪心头一跳——那玉简不是空的吗？但她面上不显，恭敬地取出玉简呈上。
凌潇云接过玉简，指尖在其上轻轻一点。玉简顿时投射出一幅幅画面：赵无炎三人在村中烧杀抢掠，欺凌外门弟子，甚至还有他们谈论如何对付凌潇云的片段...
大殿内一片哗然。大长老脸色铁青，而孙长老和严长老则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真有证据。
“这...“严铁心强辩道，“或许是有人假冒我天溪宗弟子...“
“严长老！“一位一直沉默的女长老突然开口，“老身眼睛还没瞎。那分明是赵师侄和他的跟班，怎会认错？“
凌潇云记起这位是“静心峰“的苏长老，主管女弟子修行，在谷中素来中立。“苏师妹言之有理。“另一位中年长老附和道，“此事确实有损我宗声誉，该当严查。“
局势开始向凌潇云倾斜。二长老见状，突然冷笑一声：“好一个清理门户！那敢问凌潇云，你残杀同门，又当如何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到凌潇云身上。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尤其是几位开阳长老的视线，如有实质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白雪却不慌不忙：“师兄，你自己说。“
凌潇云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回诸位长老，弟子所为，皆依门规第三十九条——生死台上决恩怨。赵无炎三人虐杀外门弟子二十七人，皆是以生死台为借口。弟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狡辩！“二长老怒喝，“生死台需双方自愿，有长老见证！“
“那赵无炎逼迫他人上生死台时，可曾讲过规矩？“凌潇云反问，“二长老当时，又可曾主持过公道？“
同样的话，再次让二长老语塞。殿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咳咳。“孙长老突然打圆场，“都是同门，何必伤了和气？潇师侄年轻气盛，又天赋异禀，有些冲动在所难免。“他掏出一个玉瓶推过桌面，“这是老朽特制的'紫灵丹'，可助潇师侄稳固境界，算是见面礼。“
凌潇云看着那个精致的玉瓶，心中冷笑。若不是柳轻尘报信，他恐怕真要着了道。
“多谢孙长老美意。“他故作感激地接过玉瓶，却不着痕迹地撒了些星辉草粉末在瓶口。粉末接触瓶口的瞬间，泛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绿芒——果然有毒！
白雪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恢复如常：“孙长老有心了。不过师兄体质特殊，用药需格外谨慎，还是先让我检查一番为好。“
孙长老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开口，玉瓶已飞入白雪手中。
“白姑娘这是信不过老朽？“孙长老强笑道。
“那里。“白雪把玩着玉瓶，“只是玄阴灵体确实非同一般，万一药性相冲...“她忽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紫色丹药，“不如孙长老先尝尝？若无事，再给师兄服用不迟。“孙长老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这丹药是专为玄阴灵体调配...“
“是吗？“白雪眼神陡然转冷，“那为何里面掺了蚀灵散？“
“什么？！“苏长老拍案而起，“孙师弟，你...“孙长老面如土色，扑通跪地：“请诸位长老明鉴！老朽冤枉啊！这丹药绝无毒物，定是有人陷害！“
白雪冷哼一声，将丹药弹向殿中铜鹤香炉。丹药入炉，顿时冒出一股腥臭绿烟，炉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蚀灵散！真是蚀灵散！“众长老哗然。二长老脸色阴沉如水，突然一掌拍向孙长老：“孽障！安敢谋害同门？！“
这一掌势大力沉，分明是要杀人灭口！白雪早有防备，袖中飞出一道金光拦住掌风：“且慢！事情还未查清，二长老何必急着灭口？“
“老夫清理门户，何须向你解释？“二·长老须发皆张，练窍期的威压全面爆发，震得整个大殿簌簌作响。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凌潇云突然上前一步：“诸位长老，弟子有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个年轻的男子身上。他白衣胜雪，在练窍期的威压下虽面色苍白，却站得笔直。
“讲。“白雪收起威压。“天溪宗立派千年，靠的是规矩二字。“凌潇云声音清朗，“今日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但弟子以为，与其内耗，不如将精力放在即将到来的'七派会武'上。“
七派会武四个字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为之一变。这是修仙界百年一度的盛事，七大派年轻弟子比试切磋，排名直接影响门派未来百年的资源分配和声望。
“说下去。“白雪对这突如其来的大师兄眼中闪过赞许。“弟子不才，愿代表天溪宗出战。“凌潇云环视众人，“若败，甘愿受罚；若胜，只求诸位长老给天溪宗一个革故鼎新的机会。“
二长老冷笑：“就凭你？练骨中期也敢妄言会武？“
“弟子虽境界不高，但自问不输寻常练骨后期。“凌潇云不卑不亢，“若二长老不信，可派一位弟子当场比试。“
殿内再次哗然。越级挑战在修仙界并不罕见，但敢在众长老面前提出的，却少之又少。
“好！“严铁心突然开口，“老夫座下正好有个练骨后期的弟子，就让他领教潇师侄高招！“
白雪微微皱眉——凌潇云虽有玄阴灵体，但毕竟刚经历寒毒反噬，状态未复。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
“点到为止。“她沉声道，挥手布下一道结界笼罩大殿中央。
严铁心身后走出一名魁梧青年，满脸横肉，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弟子严刚，请师兄赐教。“
凌潇云步入结界，凝霜剑并未出鞘，只是静静站着：“严师弟请。“严刚狞笑一声，双手突然膨胀数倍，化为漆黑利爪：“魔煞爪！师弟小心了！“
爪风呼啸，带着腥臭之气直扑凌潇云面门。这一出手就是杀招，哪有什么“点到为止“？
千钧一发之际，凌潇云足尖轻点，身形如飘雪般后撤。同时双手结印，体内寒气喷涌而出，在身前凝成九朵冰莲，缓缓旋转。
“咦？“苏长老惊讶出声，“这是自创法术？“严刚的魔爪击中冰莲，却如陷泥潭，速度骤减。凌潇云趁机拔剑，凝霜剑化作一道蓝光，穿过莲间缝隙直刺严刚手腕。
“啊！“严刚惨叫一声，手腕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未流出就被寒气冻结。
“第一剑。“凌潇云声音冰冷，“下一剑，取你右眼。“
严刚大怒，浑身冒出黑气，体型暴涨：“小杂种找死！“
他狂吼着冲来，所过之处地面结出黑色冰晶。凌潇云却不慌不忙，剑尖轻挑，九朵冰莲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冰针射向严刚。
“噗噗噗——“
冰针入肉声不绝于耳。严刚瞬间变成刺猬，踉跄几步后轰然倒地，身上冒出丝丝黑气——竟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够了。“白雪挥手撤去结界，“严师弟心魔反噬，需立即救治。“严铁心脸色难看地命人抬走徒弟，看向凌潇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
“好精妙的控制。“苏长老赞叹道，“将寒气凝为实质却不伤性命，这份掌控力，老身自愧不如。“二长老冷哼一声：“雕虫小技。真正的七派会武，对手可不会这般孱弱。“
“那依二长老之见？“白雪反问。“等楚惊天出关。“二长老傲然道，“届时让他与这小子比一场，胜者代表天溪宗参加会武。“
殿内一片寂静。楚惊天的实力众所周知，这分明是要置凌潇云于死地！“可以。“出乎所有人意料，凌潇云竟然一口答应，“但弟子有个条件。“
“说。“
“无论比试结果如何，天溪宗都必须彻查这些年的恶行，还受害者一个公道。“二长老眯起眼：“好！老夫答应你。不过若是你输了...“
“弟子任凭处置，并且废除这一身的修为，甘愿做一辈子的凡人。“凌潇云斩钉截铁。
白学眉头微皱，但并未反对。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重头戏在楚惊天出关后。
散会时，孙长老已被押入戒律堂大牢。凌潇云随白雪走出仙临殿，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冲动了。“白雪轻声道，“楚惊天不是严刚之流可比。“
凌潇云抿了抿唇：“我明白，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金光。
白雪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不错。“
就在两人准备登车时，赤阳峰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即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空。
“这是...“白雪脸色骤变。
二长老的狂笑声从身后传来：“哈哈哈！天儿提前出关了！凌潇云，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凌潇云望向那道血光，体内寒气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他不由自主地握紧凝霜剑，剑身发出嗡嗡鸣响，似是警告，又似是...兴奋？
楚惊天一步便来到了凌潇云跟前，他轻蔑的看着那“代理宗主”，缓缓开口“祖父，就是他让您难堪的吗？”
二长老点了点头，“小子，再过几天就是宗门一年一度的比试大会，到时候你我生死自负！”
凌潇云也不藏着掖着，周身气息围转，得亏这哥们生前基本功打的牢固，让凌潇云魂穿的时候捡了便宜，凌潇云笑容狰狞“到时候，希望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