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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十六星宿锁灵阵

意识如撕碎的纸片般缓缓拼凑。每片记忆都带着锋利边缘,割开混沌的黑暗。河水的腐腥与血气纠缠成铁锈味,烧红的钢针般直刺鼻腔。我猛地弓起身子,痉挛着咳出血沫。视网膜上的夕阳余晖被割裂成锯齿状光斑,许是毛细血管破裂所致的视野污染,曾经觉得温暖的橙红,现在呈现出尸斑般的紫褐色调。

鹅卵石硌着尾椎的痛感被无限放大,每节脊椎都发出“咔嗒“的错位声,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拆解重组我的骨骼。左肋下的锐痛如冰锥搅动脾脏,断骨怕是已刺破脏器包膜。当我试图撑起身体时,发现右手五指呈不自然的青紫色挛缩,指甲缝里还嵌着腐叶青苔——那是挣扎时抓挠河岸留下的痕迹。

“别动!“白烁的声音在耳鸣中浮沉,像被水浸泡的铜铃,他化形的轮廓在我视野里分裂成三重虚影,原本银白的短发沾满泥浆,发梢还滴着混浊的水珠。

河面漂浮着绿色油膜似的反光,仔细看才发现是白烁施展的治愈术。那些光点像萤火虫般在水面游弋,却始终无法驱散河底沉淀的阴翳。当他拽我上岸时,腹腔突然爆开灼烧感。呕吐物混着新鲜血块砸在水面上,胃酸腐蚀着早已撕裂的食道黏膜,喉咙里翻涌腥甜与酸苦交织的味道。

白烁将我打横抱起,别扭的姿势让我感觉十分不适。这家伙上一次将我抱起时,似乎没这么膈应,难道他又受伤了?我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以及胸腔里不规律的震动——那是强行压抑咳嗽的本能反应。

他将我靠坐在树旁,从篝火中端出一碗汤让我喝,“这儿只有吃死人的鱼,我熬了鱼汤,你将就地喝些,再不吃东西,我再厉害的治愈术也救不了你。”说着,也不顾我是否抗拒,他捏开我下颌就往里灌。味蕾却尝不出滋味,失血让舌苔覆盖着白膜,连唾液都变得黏稠如胶。但温暖的液体进入胃袋后,痉挛的膈肌竟暂时平静下来。

“谢.....谢谢。”我声音嘶哑,像是在闷声自言自语。白烁不以为然地坐回篝火旁,继续翻转烤鱼。火光映照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锋利,眼睑低垂时投下的阴影掩盖了瞳孔中的暗金色纹路。

河面反射的夕阳突然扭曲变形,芦苇丛中的青铜树桩像把利剑刺进我的视线。我以为我们被河流冲到了下游,没想到竟回到了原点!眼前的场景一度让我感到窒息,胃部猛地痉挛,差点把刚喝下的鱼汤吐出来。

“三次...“我盯着颤抖的指尖喃喃自语,地图上的那些圆圈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此刻,我突然明白了那个中年男人为何要在地图上画三个圈,他们在这儿总共来回了三次!而最后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没有闭环的圆...

我猛地抽出篝火中焦黑的树枝在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像个偏执的数学家般疯狂复现着记忆中的标记。

白烁突然扣进我的手腕,剧痛让我看清自己皮肤下泛起的青紫色血管。“你他妈找死吗?“他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强装的凶狠,“现在不好好休息,等天黑后,你哪来的力气跑?!“

我挣开他的手,继续低头画着,此刻头脑异常清晰,竟能看出那帮人行走的过程,“他们的行径路线上一共有十六个点,他们成功了八次,失败了三次,还有三次在原地转圈。不对...不是成功了八次,那八次他们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我用树枝连接起那些点,“看这些标记,他们不是在探索,而是在逃亡。他们既不是蓝家族人,也不是外宗子弟,怕是…某组织安插在蓝家的卧底。“炭笔在“青麟山“的位置上狠狠戳出一个黑洞。泥水溅到白烁脸上时,他瞳孔剧烈收缩的样子证实了我的猜测。“十六星宿锁灵阵——”

篝火噼啪炸开一颗火星,飞溅的白光映亮了白烁骤然收缩的瞳孔。我盯着他眼中流转的暗金色纹路,他的情绪明显的剧烈波动。

“十六星宿锁灵阵...“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像砂纸摩擦兽皮,每个音节都带着古老的回响,“天机阁的禁术,仙阶上品。困这些人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他指尖带起幽蓝星屑,在泥泞间勾出四道裂痕,暗合青龙七宿的斗柄走向。

白烁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缓缓盘坐在我身边,从兜里拿出尸体上的铜牌递给我,眼眸逐渐黯淡,“你是不是觉得这帮人跟未济大人有关?实话告诉你,未济大人正在被自己的记忆反噬,有些事情他也不清楚,更别说我和黑冥了。他觉得当年用十六星宿锁灵阵迫使青蚨成半妖的人是他自己,可记忆却告诉他,这件事情至始至终都是蓝家和幕后之人的阴谋。我跟你来这,就是为了弄清楚真相。”

“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拉我下水?”我不甘地看向他,手指死死抠住铜牌上的无极琉璃塔刻纹,一股说不出的悲痛涌上心头。

“别怪他,要怪就怪那个给你下锁魂阵的人。你到这儿来,不也想救苏泠吗?”白烁将烤鱼戳到我面前,眼里的锋芒褪得干干净净。

瞥眼间发现白烁脖颈上契约咒文突然泛起病态的绿光,正在向颧骨蔓延。“你还是变回猫吧,省得禁制对你做些什么。”我将吐出的鱼骨扔进篝火中,烧得噼啪作响,“他......他会死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中,劫蛛说过他的时间不多了,先前那副虚弱模样,更加证实了劫蛛的说法。

“对他而言,活着比死更煎熬,若能就此解脱,何尝不是幸事。”

“可你并不认同他的话。”我的话让白烁持鱼的手僵在半空,转而抬眼看我时,又是那种令人难以琢磨的神情,“你......你什么眼神?!”这样的对视让我有些尴尬,只得低头假装在研究地图。

白烁转而邪笑了一声,一口吞下手中的鱼,起身伸了个懒腰变回了猫身,语态也变回之前那种嚣张气焰,对着落幕的太阳说道:“哎呀~赶紧看吧,再有小半个时辰,咱们又要夺命大逃亡了!千万别问我破阵之术啊,我就是个小跟班儿,啥也不懂。”说着便蜷缩起身子,靠着篝火开始闭目养神。

我气得将手中的铜牌砸他脑袋上,却被他的猫尾甩进篝火中,“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来当监工的!干啥啥不行!吃饭睡觉第一名!”

仰头长出一口气后,该干的事还得干,总不能真的等死。

既然破不了阵,就只能在阵中找出生门。

我抬眼看天,火红云层里不见半点星光,唯有西方白虎七宿中的奎木狼星诡异地亮着。然而第八个圆点“参水猿“位竟与奎宿重叠。“参水猿属水,奎宿属木,水生木将树枝插进泥地,黑水突然从划痕里渗出,像被无形的手挤压而出,散发着腐朽的腥臭味儿。

红笔标记的十六个星点中,三个是死路。从我此刻的位置向密林出发,就是死路的交叉点。八个圆点看似是生门,实则互相绕行,最终还是会达到这个交叉点。我发狠把树枝折成三段,分别插在三个圆圈边缘,形成以“鬼金羊““翼火蛇““轸水蚓“为角的三角之势,泥地顿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最后一笔刚连完“参水猿“位时,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从林间褪去,四周的雾气开始翻涌,林间突然卷起阴风——是瘴气要来了!

眼前骤然模糊,像被泼了墨。失明前的最后一瞬,瞥见泥水倒流成的“涣卦“突然龟裂,卦中坎水化作黑蛇窜向东北,在枯叶堆里灼出焦痕小径。

“朝东北跑!”我叫嚷着跌跌撞撞冲出去,后背已爬满冰凉的触感。失明的双眼反而听见更多声音:树枝折断声在身后三步,左耳畔有水流声该右转,直到膝盖撞上一块石头才停下。

黑暗中,接连亮起九盏青石灯笼,照亮前方的道路,也照出了石头上斑驳的青苔刻纹——“瞳墟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