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问策
顾言和段红璃辞别吴三桂和陈圆圆,离开时已是一更天。
马车在青石路上缓缓行驶,顾言掀开锦盒,便啧啧称奇,
“平西王这出手就是大方。”
盒内堆满珠宝首饰,顾言随意拿出一件,都是精美之极。
顾言笑道,“段姑娘,你这可算发了财了!这里面随便一件,都值上千两银子,吴三桂这本钱下的可大了。”
“吴三桂不过是为了笼络你,才收我为义女,”红璃正拿着那块玉牌把玩,闻言便摇头,淡淡说道,“这些东西,等我走时便还给陈娘娘。”
她又低叹道,“我今日和她聊了半日,才知道她是苦命之人,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被冠上了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名头。”
顾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说崇祯昏庸、吴三桂叛国无耻、李自成骄横自大吧,文人为尊者讳,便把这些事怪到陈圆圆头上。”
顾言:“不过要说值钱,这一盒首饰,都不如你手里这块玉牌值钱。”
红璃闻言,略带诧异的抬头。
“别不信,拿着这块玉牌在滇黔两省就可以通行无阻,还能调动官府和军队的,它代表的可是平西王府!”
顾言伸手接过玉牌,这玉牌是上好的和田玉雕成,入手滑腻温润,外面用黄金包裹住,正面用小篆刻着四个字,“平西赐福”,背后刻着一个“璃”字,饰有云纹龙凤图样。
“我才不用这东西!过几日我就找机会去缅甸。”红璃又想起一事,问道,“你说吴三桂让陈娘娘收我做义女,是为了笼络我,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收你做义子?”
顾言笑道,“这就是他狡猾之处,如何应对永历帝,最终还是会落到我身上,如果我成了他义子,到时候出了岔子,清廷问罪他就不好推脱。
收你做义女来笼络我,到时候出了事,还能和我撇清关系。”
红璃:“你说吴三桂一个武将出身,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
顾言哂笑一声,“吴王爷的看家本领,就是保全自己,这是关宁军绝活,他又发扬光大。几十年了,他一直安坐不倒,这也是能耐啊!”
红璃叹道:“原来如此,那吴三桂什么时候和你再商量永历帝之事?”
顾言:“那天营帐内被方光琛搅局后,吴三桂今天见我,就只和我闲聊,压根不提永历帝之事。”
红璃道:“会不会是他自己也在犹豫不决,你提的上中下三策,他都没选,估计等他想明白后,自然会去找你。”
。。。。。。。。。。。。
接下两天,吴三桂并未召见顾言,吴应麒却每日都来找顾言,带着他和红璃整日听戏喝茶。
今天,吴应麒又邀顾言去茶楼听书,顾言便带上红璃进了二楼雅间,此时吴应麒还未到达。
大堂里,说书人讲惊堂木“啪”地拍在枣木桌上,开始讲书,
“各位看官,今天讲的是青玄救父记。”
“上回书说道青玄半夜惊醒,冷汗浸透了粗布衫。
梦里老父被牛头马面按在磨盘上,骨血混着麦麸碾成齑粉,惨叫声传了十八层地狱!
全因老父在世时乃屠夫,杀戮过重,所以下了地府日日夜夜都被折磨。”
“青玄孝心无双,第二日便到金顶观音庙内上香,发下宏愿,愿以身代父,便从舍身崖纵身一跃,人在半空,一朵白莲从崖下升起把她托回,原来是观音菩萨见她心诚,显圣将她救下,又把她父亲接引到西方佛国,从此再无烦忧。”
二楼包厢中,红璃听的入神,开始听见青玄老父被折磨,脸上忧虑之情尽显,等听到青玄纵身跃下悬崖,又满脸惊惧,最后观音显圣,青玄和老父都有了好结局,脸上才由阴转晴。
顾言在旁笑道:“你喜欢听评书?以后天下太平了,我天天带你听。”
红璃转头问道:“我父亲当兵,杀伐甚多,会不会也被判官惩罚?”
顾言正色道:“段叔叔为国征仗,杀的又是鞑子恶人,死后自然是升天去作天官,怎么会下地府。”
“何况他武艺高强,去了地府也能把阎王赶下座,自己当阎王的!”
红璃“噗嗤”一笑,这才褪去担忧。
此时门外脚步声响起,吴应麒掀帘而入内,又与二人寒暄几句。
待顾言起身如厕,吴应麒也随即跟了出来。
待顾言出来,他便上前一把拉住顾言,把顾言拉到一间早已准备好的静室。
顾言笑道:“吴将军有何事,不在包厢说,非要把我拉到这里?”
“有些话只能两人私下说。”吴应麒呵呵一笑,“顾先生,你可知那天方光琛那厮,为何如此恨你,才见你就对你百般刁难,还想置你于死地?”
顾言道:“顾某不知,请将军为我解惑。”
吴应麒压低声音:“方是家兄的心腹,家兄在北京明为驸马,实为人质,若家父起兵,必受牵连,你力劝家父举事,他自然容不得你。”
顾言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才一见面,方光琛便对自己起了杀心!
吴应麒这人外表粗豪,但内里也不简单。
“多谢将军提点!”顾言接着恨恨说道:“不是将军,我迟早要被其所害!”
吴应麒继续说道:“家父百年之后,王位必归家兄,他在北京享福,而我在外奔走辛苦不说,方光琛给家父建言,把我过继给叔父吴三凤,从此我再无法染指平西王位,可恨可恨!”
顾言附和道:“此人甚是可恶!”
吴应麒上面,朝顾言一躬身,“如此倒也罢了,但我与家兄并非一母同胞,他是家父正妻张氏所生,之前张氏逼死了我生母杨氏,家父才把我过继出去避祸,如他登位,我命危已,请先生救我!”
顾言心想:“吴应麒这是把我当诸葛亮,他是刘琦,来问策了。”
他沉吟边刻,轻声道:“我送将军八个字,‘内收人心,外建功业’,对内我已向王爷建言,整肃军备、编练新军,将军可趁机向王爷请命接下此任。新军练成之日,必然成为将军臂助,应熊公子就算想对付你,也会多几分忌惮。”
“对外,十年内,王爷势必要清除滇黔土司,尽收其土地、人口、财货,将军可主动请缨接此重任,一则可借此磨砺新军,二则以征服土司之举建立威望。十年后,将军掌重兵,又立下大功,足可自保”
吴应麒闻言频频点头:“顾先生果然是高人,此计正合我心!昨日父王已就练新军之事垂询过我,我虽毛遂自荐,但家父还在考虑,如他日父王问及先生,还望先生多美言几句!”
顾言谈笑摆手道:“如王爷问起,我必推荐将军主持此事!”
吴应麒目光一闪,紧握顾言双手:“先生大恩,吴某铭记于心!待我接下练新军之事,还望先生助我!”
顾言谦虚道:“我与将军一见如故,必当助你,只恐学识浅薄,又无练兵经验,怕误了将军大事。”
“先生过谦了!”吴应麒说罢,双手奉上一个锦盒,“听闻先生爱看书籍,特备薄礼聊表心意。请先生笑纳,盒中乃吴某珍藏之典籍,还望先生笑纳。另有一些零碎银子,请先生将就着零花,待回到昆明,在下另有礼物送上!”
“既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顾言坦然接过锦盒。
待吴应麒将两人送回府邸,顾言打开锦盒,上面是两本书籍,《西法神机》《火攻挈要》。
顾言哑然失笑:“吴应麒居然找的到这两本书,这书分明是让我编练新军所用,《西法神机》是孙元化所著,他因登州之乱被处斩,这书还被禁过,另一本《火攻挈要》是汤若望写的。这两本书腾冲万万找不到,应该是吴应麒自己的收藏!”
书册下面还放着十扎银票,每扎十张,每张面额一百两,合计整整一万两。
顾言一笑,自己现在也成了有钱人,不知昆明那里,吴应麒还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礼物,可惜自己要去缅甸,后面的礼却是收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