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救人
次日一早，天边才泛起鱼肚白，陈圆圆便遣人来接红璃，腾冲城边有一眼泉水叫“美人泉”，能能治百病，养颜美容。陈圆圆便带红璃同去，把顾言一人留在宅中。
待顾言日上三竿醒来，偌大的宅院已空了大半。
顾言百无聊赖，正寻思着自己干脆在院内汤屋，也泡个澡，就听的院门外一响，扭头看见马宝走了进来。
“顾先生，吴王有事召你进营，特命末将来请！”
顾言道：“区区小事，何须劳动将军亲临？派一亲兵传话就是！”
马宝闻言大笑：“这个差事是我讨的，有些私事向请教先生，正好路上细说。”
顾言便上了马，和马宝并驾齐驱，一起朝大营过去。
马宝和顾言闲聊了几句，便说起正事，“顾先生，可认识白文选？”
“在下没有见过白王爷。”顾言脸上一红，“之前说代表白王爷来投降，不过是事急无奈而已。”
马宝一笑，“我与老白至交，又同在沙场出生入死。他现在退守缅甸，兵不过数千，已是穷途末路，我写过几封信劝他投降，他却回我说要'以死报国'。”
马宝苦笑道：“这人年轻时就这样，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先生足智多谋，可有良策？”
顾言沉思片刻，说道：“马将军对故人甚好，白将军这般人物，强求反而不美。依在下看，只需过几年，白王爷看见南明大势已去，自然会降。”
马宝抱拳谢过。
两人行到半路，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大吼！
“十八年后老子还是条好汉，到时候，我还是要提刀去砍鞑子！”
顾言听的这声音耳熟，心里一动，便拉着马宝前去。
转过街角，正是菜市口，场中站了几个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正等午时三刻一到，就砍下人犯头颅。
一旁停着几辆囚车，为首一辆中，里面人正在破口大骂，正是半月前他和红璃在山中所遇的白铁骨，旁边几辆囚车里也都是熟人，黑子、老周、老赵几人一个不少，都被关在囚车里。
顾言驱马上前，问道：“白大哥，你们怎么被抓在这里？”
白铁骨看见顾言身着锦衣，愕然说道。“顾小子？我们那日分别后，运气不好，被几百清军追上擒了。你怎么也在这？”
没等顾言回答，他又道，“看你样子，难不成短短半月你就混成清庭大官了？那段丫头呢？还和你在一起？”
顾言见马宝在旁，也不好说些什么，便道：“蒙平西王青眼有加，收我做了幕僚，红璃也和我在一起。”
白铁骨苦笑一声，“这天底的聪明人终归都降了清，只有我这些傻子，才会傻傻的砍掉头拉倒！”
白铁骨转头，看见顾言身边的马宝，他艰难地挺直身子，朝马宝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嘲讽、几分释然的笑容，“就像你旁边的这位，马宝马将军，也是聪明人，现在不也做了清廷大官！
马宝沉吟片刻，对白铁骨说道:“老白，你我相识一场，现在为何弄得这般生份。”
“你若愿降，我就算不要官职，也把你保下，你意欲如何？”
白铁骨道：“老白我贱命一条，不敢劳烦将军救我。”
说完他也叹了口气，扭头对后面囚车里的众人问道：“兄弟们，你们谁不想死，就和马将军说一声，我不怪你!”
有人说道：“我们和老大同生共死!”
还有人说：“我不想死，但又不愿意降清，老大怎么办？”
白铁骨笑骂道，“呸，你想得美，你不降怎么保命。”
“那我只能陪老大你一起死吧。”
“马将军，我们这群人头铁，都不愿意降!”白铁骨扭头对马宝喊道：“不过我们相识一场，今日要走，厚着脸皮给弟兄们讨一碗酒喝。”
马宝闻言，神色复杂，长叹一声，吩咐手下，“去旁边酒家买一坛好酒来。”
很快，酒坛被抱到囚车前，白铁骨等人带着刑具不方便饮酒，马宝亲兵便给他们每人喂下一碗酒。
“马将军，谢谢你的酒！”
白铁骨舔了舔嘴角边上的酒渍，转头对囚车上的众人说道：“兄弟们，对不住了，没给你们荣华富贵，还要你们陪着我一起走！”
众人哄笑道：“白老大，说些什么屁话，我们早活够了，今日兄弟们同下地府，倒也热闹！”
马宝摇头，不忍再看，就要拨马离开。
此时，顾言却看见远处的宋把总坐在监斩台上，他心中一动，来到监斩台，翻身下马，走到这个老熟人面前。
顾言笑着说道：“老宋，我们又见面了！今日是你监斩？”
宋把总一笑，“王千总命我在此，顾老弟怎么有空过来？”
顾言叹道，“我正好路过此地，要不是前几日遇到吴王，那今日宋老哥监斩的就应该是我了。”
宋把总献媚一笑，“顾老弟你说笑了，你现在是平西王麾下红人，不日就要大用，到时候我可要顾老弟你照应啊。”
这几日吴三桂对顾言青眼有加，并不算什么秘密，宋把总是腾越府地头蛇，自然早已知道。
他心道：“这小顾短短几日，就从阶下囚混成了平西王座下红人，可见有真本事，我既然和他相识，那便是缘法，以后他飞黄腾达了，稍微照应我一下，便受用不尽。”
打定主意要好好拍顾言马屁。
顾言一笑，这宋把总也是妙人，明知他是在拍自己马屁，听着也是浑身舒畅。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宋把总，“老宋，前几日承蒙照应，这些银子拿去喝酒。”
宋把总脸色一板，伸手拒绝，“顾先生，这都是份内之事，这些银子不能收。”
顾言自然不肯把银子收回来，两人你推我塞，争的面红耳赤，最后老宋才‘勉强’收下了这些银票。
“顾先生，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尽管吩咐，在下一定把它办的漂漂亮亮的。”老宋眼见这叠银票有七八张，都是一百面额，自己平白得了几百两银子，是自己几年的俸禄，心中暗喜，对顾言也越发恭敬起来。
“说起来，我这倒真有一事，”顾言指着白铁骨几人，对老宋说道，“这几个明军暂时不能杀！刚才他们和马宝大将说了些机密之事，老宋，你先把他们收回牢里，待我和马宝将军禀明王爷，再行处置！”
旁边一个亲兵忍不住说，“这几个汉子能有什么机密?他们被抓后，直接就报了姓名身份，不过是些残兵，只求速死。”
宋把总狠狠瞪了一眼亲兵，骂道，“滚一边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转过头大手一挥，“把他们先押回去，等顾先生通知！”
顾言拱手，“那就多谢了！另外还要麻烦你，这几日给他们几人吃好喝饱，把伤口也包扎好。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
“不用不用，一些吃食伤药用不了什么钱。”老宋摆手，接着压低声音对顾言说，“张提督过几日就要来腾越府，你速速让吴王爷派人把他们提走，不然张提督在，要提人就要麻烦许多了。”
顾言再次谢过，见宋把总把白铁骨等人押回，暂时不用担忧，便和马宝一起朝着吴王军中而去。
一路上，马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中满是无奈与担忧：“多谢顾先生救他，老白和我相识十多年，他这人性子犟，又和清人有大仇，全军都死在清人手里，他不会降清的！”
顾言点头道，“待我劝劝他，让他认清形势！总不能平白丢了性命。”
马宝长叹一声，白文选和他部下有太多人和他并肩作战过，结下生死情谊，他现在降清，还是不忍心看着这些人白白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