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逆命者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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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穹顶下的可乐债

芝加哥火车站巨大的穹顶下,人声鼎沸,路明非背着简单的行李,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上一次在这里,他和败狗师兄芬格尔靠着无限续杯的可乐苦熬时光,狼狈不堪。

这一次,他特意延后抵达,就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也……避开了与芬格尔的“重逢”。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自嘲的弧度,可惜了,这次大概喝不上那无限续杯的可乐,也听不到芬格尔那套坑蒙拐骗的说辞了。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掠过行色匆匆的旅客。忽然,视线定格在候车大厅边缘的金属栏杆旁。

一个身影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身材异常娇小,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学院风外套,勾勒出纤细的轮廓。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头白金色的短发,在车站顶灯的照射下流淌着近乎金属的冷光。腰间挎着一个样式简洁的小包,脚边放着一个同样小巧的行李箱。她微微侧着头,冰雕般精致却毫无表情的侧脸,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零。

路明非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守夜人论坛上赫赫有名的“真空女王”,那个有着严重洁癖、连触碰都吝啬的女孩。记忆的碎片瞬间翻涌:深夜食堂里安静分食的夜宵;日本受伤后固执地要求躺在他那张“不脏”的床上;学院通缉令下达,孤立无援时,是她如同幽灵般出现,带着他踏上前往俄罗斯的亡命之旅……

虽然现在想来,她所做的一切,背后很可能都有路鸣泽那只小魔鬼的影子。但零就是帮过他。一次又一次。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如同精准的机械,出现在他身边。

经历了这么多,从衰仔到S级,从棋子到手握空白剧本的“编剧”,路明非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唯有一点,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从未改变:谁对他好,他就回报对方。那个曾经好像承受了整个世界的恶意的衰仔,对于任何一点微小的善意,都视若珍宝,铭记于心,并渴望加倍偿还。

诺诺、楚子航、零、绘梨衣……还有很多人。他们释放的善意,如同寒夜中的微光,照亮过他最黑暗的岁月,温暖过他冰冷的心。这些,对他而言,比任何力量都更加珍贵。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穿过人流,慢慢靠近那个白金色的身影。

就在他即将走到零身边时,女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西伯利亚冻土深处永不融化的湖泊,平静无波地看向他。那张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近乎审视的平静。

路明非的呼吸一滞,准备好的开场白瞬间卡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面对源稚生他还能演,面对诺诺他还能插科打诨,但面对零……她那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注视,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中,零动了。

她白皙的手指伸向腰间那个小包,动作流畅而精准。在路明非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她竟然从里面取出了两罐冰镇的可口可乐。铝罐上凝结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零将其中一罐,递到了路明非面前。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路明非彻底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接过那罐带着冰凉触感的可乐,指尖传来微微的寒意。“谢……谢谢?”他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

零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拉开了自己那罐的拉环,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她微微仰头,小口地喝了起来,动作依旧优雅而安静,好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路明非看着手中的可乐,又看看身旁安静喝可乐的零,一种极其荒诞却又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拉开了拉环,冰凉的碳酸液体涌入喉咙,带来一丝刺激的清醒。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靠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各自喝着可乐,仿佛两个在陌生车站等待列车的、最普通的旅人。周围是鼎沸的人声,他们之间却流淌着一种奇异的、无声的默契。

当路明非咽下最后一口带着气泡的甜腻液体时,他终于感觉大脑重新上线,组织好了语言。他清了清嗓子,转向零,语气带着点试探性的尴尬:

“额……你好,我叫路明非。”他顿了顿,觉得这自我介绍有点傻,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你应该……已经听我老弟和麻衣姐说过我的事情了吧?那个……剧本什么的……”他试图把话题引向“正事”。

然而,零打断了他。

她转过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极其认真地、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路明非。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感:

“我知道你,路明非。”她的话语清晰而直接,“按照原定的计划,我要进入卡塞尔学院。在以后,我也会帮助你。做对你有用的人。”

路明非:“……?!”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到近乎“效忠宣言”的话语,直接把路明非整不会了!奶妈团的“三无”这么直接的吗?剧本安排得这么明白?他准备好的关于“合作”、“试探”、“未来”等等说辞瞬间被堵了回去,噎得他只能干瞪眼。

就在路明非被零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大脑CPU疯狂运转试图处理这过于直白的信息时——

一个如同魔音灌耳、熟悉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带着十足的“专业”腔调和可怜巴巴的颤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One dollar, just one dollar… Kind sir or madam, spare a dollar for a poor student who has been robbed…”

路明非瞬间石化!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却穿着皱巴巴廉价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挂着标准“落魄艺术家”兼“职业乞丐”混合表情的熟悉身影,正拿着一个空纸杯,在人群中熟练地穿梭、乞讨。不是芬格尔•冯•弗林斯还能是谁?!

“靠!为什么?!”路明非内心在咆哮!“老子明明提前来了!就是为了避开你这瘟神!为什么还能碰上?!这不科学!”

但下一秒,他就想通了关键,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嘶!对啊!这货因为挂科太多被降到“F”级了!F级就是今天才能上车!他就是今天才能来车站!提前来也没用!该来的终究要来啊!

一股悲愤之情涌上路明非心头。完了完了,这顿饭是跑不了了!钱包又要大出血了!他认命般地想着:算了算了,就当喂狗了……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这时,眼尖的芬格尔已经发现了站在栏杆边的路明非和零——两个明显是亚裔面孔、看起来像是新生的年轻人!他眼睛一亮,如同饿了三天的鬣狗发现了鲜肉,立刻抛弃了其他潜在目标,三步并作两步就“摸”了过来。

“嘿!两位!”芬格尔脸上瞬间堆起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带着点自来熟和不容拒绝的热情,“看你们这气质,这打扮,一定是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吧?幸会幸会!”他完全无视了路明非那副“怎么又是你”的悲愤表情,自顾自地伸出手,似乎想握手,但看到零那冰雕般的脸和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气场,又讪讪地缩了回去,改为搓手。

“自我介绍一下,芬格尔•冯•弗林斯!”他挺了挺胸膛,努力想挤出一点“学长”的威严,但配合他那身行头,效果实在堪忧,“我是学院派来接引你们的学长!放心,有我罩着,保证你们顺利入学!”

他拍着胸脯保证,随即话锋一转,脸上瞬间切换成可怜巴巴的苦相,“那个……学弟学妹啊,你们看……学长我这钱包不幸在芝加哥被万恶的小偷给摸走了,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你们能不能行行好,请学长吃顿饭?学长保证,日后在学院里一定加倍回报!”

路明非嘴角抽搐,内心疯狂吐槽:果然!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蹭饭的套路几十年如一日啊!

等等!路明非脑中灵光一闪!旁边不是还有零吗?!这位可是沙俄末代皇女!正儿八经的公主殿下!请芬格尔这种级别的败狗吃顿饭对她来说不是九牛一毛?说不定自己还能跟着蹭一顿!白嫖的机会来了!

等等这我不是变成吃软饭的了吗…但叔叔好像说过老路家的男人就是得软饭硬吃啊,当年老爸在学院的时候经济条件也不好最后还泡到了老妈,指不定也是吃软饭的啊……

路明非心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小火苗,目光灼灼地看向零,眼神里充满了暗示:富婆!该你出手了!搞定这条败狗!

然而,零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路明非的脑电波,只是平静地看着芬格尔的表演,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芬格尔充满希冀的目光也随着路明非的视线,热切地投向了零。

零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芬格尔的诉求。然后,她用她那标志性的、清冷平静、毫无起伏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我没钱。”

路明非:“……”他感觉自己瞬间裂开了,石化,风化了。

靠!你一个沙俄末代皇女!你跟我说你没钱?!那我这种兜里只有婶婶施舍的几百块美元、还得精打细算生怕被败狗师兄坑光的算什么?!乞丐中的乞丐?!无产阶级里的赤贫户?!

路明非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芬格尔热切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但他反应极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又聚焦在了路明非身上,那眼神充满了“学弟,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的殷切期盼。

路明非一阵肉疼,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可怜的钱包在哭泣。得,看来这顿饭最终还是得自己出血……他认命地伸手去摸钱包,心里盘算着婶婶给的500美元路费还剩多少,够不够应付这头饿狼……万幸这次没带盗版光碟,不然连这点最后的家当都得赔进去……

就在路明非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钱包边缘时,一只微凉的小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路明非一怔,低头看去。

是零。

她仰着小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但此刻却极其认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路明非。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也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却说出了一句让路明非差点当场去世的话:

“请我吃饭。”

路明非:“……?!”

他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时差或者芬格尔的噪音出现了幻听!皇女殿下你说你没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蹭我一顿饭?!你这样对得起罗曼诺夫家族列祖列宗吗?!对得起你在莫斯科金碧辉煌的宫殿吗?!

路明非内心疯狂吐槽,刚想开口问“为什么是我?”,零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依旧用那双纯净得不含杂质的蓝眼睛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补充了一句,逻辑清晰得让人无法反驳:

“你刚才,喝了我的可乐。”

路明非:“……”他彻底无语了!这因果关系也太硬核了吧?!一瓶可乐换一顿饭?!皇女殿下您这买卖做得也太精明了!比芬格尔还狠啊!

他看着她。零的眼神是那么认真,那么纯粹,没有一丝开玩笑或者占便宜的意思。仿佛在她的世界观里,“你喝了我的可乐,所以你要请我吃饭”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等价交换。

这眼神……让路明非猛地想起了在卡塞尔学院安铂馆的那场盛大宴会。当时,他也是这样站在角落,格格不入。然后,零,这位冰封的公主,穿着华丽的礼服,如同月光般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无视了所有惊愕和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邀请他跳舞。那时的零,也是这样看着他,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时的他,同样无法拒绝。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奇异的、被“赖上”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路明非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等着他“投喂”的家伙——一个是不靠谱的败狗师兄,一个是逻辑清奇、理直气壮蹭饭的皇女殿下。

他捂住了脸,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路明非的声音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疲惫,他认命般地掏出钱包,“走吧……想吃什么?先说好,太贵的别想!我这点钱还得留着以后用呢!”

芬格尔立刻欢呼一声,仿佛中了彩票:“学弟大气!我知道车站外面有家肯德基,量大管饱还便宜!走走走!”他熟门熟路地就要带路。

零则安静地收回拉着路明非衣袖的手,重新抱起自己的小行李箱,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路明非身边,仿佛一个乖巧的、等着开饭的小朋友。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满意?

路明非夹在两人中间,感觉自己像个带着两个问题儿童的倒霉家长。他抬头望了望车站巨大的穹顶,心中悲愤地呐喊:

“路鸣泽!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奶妈团?!芬格尔这个蹭饭的败狗就不管他了!一个蹭饭的皇女?!还有那个远在东京看戏的长腿?!这软饭……老子不吃还不行吗?!”

他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那本冰冷的空白笔记本,感觉未来的“编剧”之路,似乎从一顿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