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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窗外的天幕彻底沉了下来,像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脏抹布,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狂风终于挣脱了束缚,开始尖啸着撞击着巨大的落地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砰砰”声,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在疯狂拍打。豆大的雨点先是试探性地砸在玻璃上,留下浑浊的水痕,紧接着便如同天河倒灌,密集的雨线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瞬间吞噬了窗外的世界。闪电如同狰狞的银蛇,撕裂厚重的云层,短暂地照亮室内奢华却冰冷的一切,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震得脚下的地板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暴雨,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雨水浸透万物的湿冷,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我蜷缩在起居室巨大的沙发里,紧紧抱着一个抱枕,心脏随着每一次炸雷而剧烈收缩。手腕上那个黑色的生命体征监测手环安静地贴着皮肤,冰凉一片。无名指上的蓝钻戒指,在每一次闪电划过的瞬间,都会折射出幽冷诡异的光芒。

管家那句“如果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按按钮”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傅沉舟……他此刻在哪里?在书房?那个绝对禁入区?他怎么样了?

【系统,能探测到傅沉舟的状态吗?】我忍不住在脑海里询问。

【超出探测范围。目标处于高强度能量屏蔽区域(疑似书房核心区)。】系统冷冰冰地回答。

高强度能量屏蔽?那书房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连系统都探不到?

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竖起耳朵,试图在狂风暴雨的咆哮声中捕捉一丝来自书房方向的异常。但除了风雨雷电的肆虐,什么也听不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狂暴。闪电的频率越来越高,雷声仿佛就在头顶炸开,震得水晶吊灯都在轻微晃动。

突然——

“哐当!!!”

一声极其突兀、极其沉重的巨响,猛地从书房方向传来!那声音像是沉重的实木家具被狠狠掀翻砸在地上,又像是某种金属设备被暴力破坏!声音之大,甚至短暂地压过了窗外的雷暴!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时空封印触发!记忆混乱!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到通往书房的那扇厚重双开木门前。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再传出来,只有一片死寂。但正是这死寂,在刚才那声巨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诡异和危险。

按按钮?管家说感觉不对劲就按按钮!现在这绝对是不对劲了!

我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指尖颤抖着,用力按下了手腕上黑色手环侧面的那个冰凉的红色按钮!

“嘀——!”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蜂鸣从手环内部发出,红光急促地闪烁了两下,随即恢复平静。像是某种信号已经发送了出去。

接下来呢?管家会来吗?安保会冲进去吗?他们会怎么处理一个失忆又可能极具攻击性的傅沉舟?

我紧张地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里面依旧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管家!他跑得很快,但脚步依旧保持着刻意的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手里拿着一个……像是平板电脑的东西?还有一个银色的、类似急救箱的小盒子。

“少夫人!”管家看到我守在门口,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您按了按钮?傅总他……”

“里面刚才有巨响!很大声!”我急促地说,指了指紧闭的书房门。

管家点点头,没有多问。他走到门前,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在那个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了几下。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波形图和一些我看不懂的参数。他的眉头紧紧锁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精神波动异常剧烈…生理指标混乱…创伤记忆核心区被激活…”他低声喃喃,像是在解读数据,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

“那怎么办?进去吗?”我紧张地问。

管家深吸一口气,将平板和那个银色小盒子递给我:“少夫人,您拿着这个。监控显示,傅总现在处于书房外厅靠近沙发的位置,暂时没有移动迹象。我需要进去启动应急预案,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请您务必守在这里,如果…如果有什么意外,或者傅总试图冲出来,您立刻用这个…”他指了指那个银色小盒子,“里面有镇静喷雾,对准面部按下红色阀门。但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这可能会加重他的混乱!”

镇静喷雾?用来喷傅沉舟?!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银色盒子,感觉有千斤重。管家这是把我当最后的防线了?

“我…我尽量…”我的声音有点发虚。

管家给了我一个“全靠您了”的沉重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在门边的指纹识别器上按了一下,又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厚重的书房门无声地滑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管家侧身迅速闪了进去,门随即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我的视线。

门关上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浓烈冷冽松香、旧书、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的味道,透过门缝飘了出来,随即又被隔绝。

我独自一人站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银色的小盒子和平板电脑。平板屏幕上,代表傅沉舟生理指标的波形图剧烈地跳动着,像失控的心电图。精神波动的区域一片刺目的红色警报。一个代表他位置的小光点,在模拟的书房外厅平面图上,停留在沙发附近,一动不动。

死寂再次降临。门内门外,仿佛两个世界。门内是未知的风暴中心,门外是我和一个能喷倒霸总的喷雾盒子。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我死死盯着平板上的光点和剧烈波动的曲线,耳朵捕捉着门内任何一丝微小的声音。

起初,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然后,我听到了。

一种极其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声?或者说是痛苦的呻吟?声音很低沉,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感,透过厚重的门板,隐隐约约地传来。

是傅沉舟!

那个永远冰冷强大、掌控一切的傅沉舟,此刻在门内,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濒临崩溃的野兽,发出痛苦的低鸣!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那声音里的痛苦太过真实,太过…脆弱。这与我认知中那个冷酷无情的“器官贩子”形象产生了剧烈的割裂。

平板上的生理指标波动得更厉害了,精神波动的红色警报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突然,门内传来一声更加清晰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嘶吼,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光点在平板上的位置猛地移动了一下!

“砰!”又是一声闷响,像是重物撞击在门板上!

管家在里面做什么?启动了什么应急预案?为什么傅沉舟的反应更激烈了?!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手指死死扣住银色喷雾盒的红色阀门,身体绷紧,随时准备应对破门而出的“危险分子”。

门内的混乱似乎持续了几分钟,碰撞声、压抑的嘶吼声、还有管家急促但压低的安抚声(听不清内容)交织在一起。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挣扎和什么东西被掀翻的巨响之后,门内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

平板上的生理指标和精神波动虽然依旧紊乱,但峰值似乎在缓缓下降。那个代表傅沉舟的小光点,停留在了门后的位置,不动了。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厚重的书房门,无声地滑开了一条缝隙。

管家出现在门口,他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外套上沾了些灰尘,甚至袖口还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后怕。

“少夫人…”管家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应急预案…暂时稳定住了。但傅总他…他的意识还处于深度混乱中,创伤记忆占据主导。他现在…只认您。”

“只认我?”我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管家点点头,侧身让开:“他潜意识里似乎将您和某个重要的记忆锚点关联了…他现在非常抗拒我的靠近,但…对您的名字有反应。请…请您进去看看他吧。务必…小心安抚。”

只认我?重要的记忆锚点?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我和傅沉舟才认识几天?有什么重要的记忆?难道是原主和他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去?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巨大的忐忑,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书房。

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奢华的书房外厅一片狼藉。巨大的黑檀木书桌被掀翻在地,上面的文件、昂贵的钢笔、水晶镇纸散落得到处都是。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碎成了无数片,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沙发也被推离了原位,靠垫散乱。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冷松香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管家手臂上那道撕裂的伤口正在渗血。

而在这一片狼藉的中心,在翻倒的书桌和沙发形成的、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是傅沉舟。

他背对着我,高大的身躯此刻却以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态蜷缩着,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他身上那件昂贵的手工西装外套被胡乱地扔在一边,只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他整个人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幅度很大,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落叶。

哪里还有半分冰山总裁的冷峻威严?此刻的他,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被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彻底淹没。

管家站在门口,对我做了个“轻一点”的手势,眼神示意我过去。

我的心跳得飞快,脚步放得极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在阴影中剧烈颤抖的身影。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瓷片和散落的纸张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似乎听到了动静,身体猛地一僵,颤抖得更厉害了,抱着膝盖的手臂收得更紧,整个人拼命地往阴影里缩,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恐惧的呜咽。

“傅…傅沉舟?”我试探着,用尽可能轻柔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呜咽声顿了一下。

“是我,苏淼淼。”我又靠近了一步,蹲下身,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听到“苏淼淼”三个字,他剧烈颤抖的身体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停滞。埋在臂弯里的头,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闪电的强光适时地透过百叶窗缝隙刺入,短暂地照亮了他的脸。

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浑身僵硬。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是冰冷,不是愤怒,不是掌控一切的强势。而是……一片空茫的、仿佛被巨大痛苦冲刷过的苍白。那双总是深不见底、锐利逼人的黑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他的眼神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空洞地越过我,望向不知名的虚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他的嘴唇没有血色,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姐…姐姐…”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哭腔和巨大依赖的呼唤,从他颤抖的唇间溢出,破碎得不成样子。“火…好大的火…好黑…好冷…”他断断续续地呓语着,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某个无法挣脱的噩梦。

姐姐?火?

我猛地想起合同里提到的“孤儿院火灾唯一幸存者”!难道他把我当成了……他在那场火灾中失去的亲人?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剧震。看着眼前这个被噩梦魇住、脆弱不堪的傅沉舟,再联想到那个冷酷算计、想要我心脏的“傅总”,巨大的反差让我一时失语。

“傅沉舟…”我下意识地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这一次,他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那双空洞的、充满恐惧的眼睛,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移动,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迷茫、依赖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巨大希冀。

“姐…姐姐?”他迟疑地、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干涩。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应。承认?欺骗一个意识混乱的人?不承认?他会不会再次崩溃?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傅沉舟动了。他像是确认了什么,猛地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量,紧紧地、死死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冰冷得吓人,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巨大的恐惧和依赖通过那冰冷的掌心清晰地传递过来。

“别走!姐姐!别丢下我!火…火要烧过来了!好烫!好黑!”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都发泄出来。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只是一个在灭顶之灾中拼命抓住最后亲人的、无助的孩子。

他攥着我的手腕,用力地将我拉向他,然后……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

冰冷的、带着冷汗和剧烈颤抖的身体,像一块沉重的寒冰,猝不及防地撞进我的怀里。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死死环抱住我的腰,头深深地埋在我的颈窝处,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我肩头的衣料。

“别丢下我…别丢下小舟…姐姐…求求你…”他闷闷的、带着巨大恐惧和卑微哀求的声音,伴随着滚烫的泪水,灼烧着我的皮肤,也狠狠撞击着我的心房。

我僵在原地,浑身僵硬。怀里是傅沉舟冰冷颤抖的身体,耳边是他破碎绝望的哀求,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冷冽松香混杂着汗水和泪水的复杂气息。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腰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窗外是倾盆暴雨和滚滚惊雷。

门内是一片狼藉和怀中这个被痛苦记忆撕碎的“孩子”。

我该怎么办?

推开他?他可能会彻底崩溃。

抱住他?这太荒谬了!他清醒后要是记得,我大概会被灭口吧?

【滴!系统提示:关键剧情节点‘记忆黑箱’部分开启!目标人物深层创伤记忆被激活。当前状态极度不稳定。建议宿主:顺势安抚,扮演其潜意识认定的‘锚点人物’,以稳定其情绪,避免更严重的自我伤害或攻击行为。此行为对后续任务线可能产生重大影响。】

扮演“姐姐”?安抚他?

我看着怀中这个死死抱住我、哭得像个迷路孩子的傅沉舟,感受着他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水,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有恐惧,有荒谬,有不知所措,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怜悯。

最终,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没有被他攥住的那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生涩地,落在了他剧烈颤抖的背上。

一下,一下,极其笨拙地拍打着。

“没事了…小舟…没事了…”我模仿着记忆里哄孩子的语调,声音干涩得厉害,“火灭了…姐姐在…不怕了…”

我的安抚似乎起了作用。怀中剧烈颤抖的身体,幅度渐渐小了一些。死死勒住我腰的手臂,力道也微微松了一点。埋在我颈窝里的脑袋不再发出压抑的呜咽,只剩下沉重而急促的喘息。

他依旧紧紧抱着我,像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找到了温暖的港湾,不肯撒手。冰冷的体温似乎也汲取到了一点暖意,不再那么刺骨。

我维持着这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僵硬地拍着他的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后颈处——那里,在凌乱的黑发掩盖下,靠近发际线的地方,似乎有一小块颜色略深的皮肤,形状……有点像残缺的月牙?

锁骨月牙形=孤儿院铁门花纹…

合同里那条关于“身体密码”的设定,毫无预兆地跳进我的脑海。

这个印记……难道也和那场火灾有关?

就在这时,管家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在门口。他看到傅沉舟安静地蜷缩在我怀里(虽然姿势极其狼狈),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又化为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他对我做了一个“保持”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地上的狼藉,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雷声也变得遥远而沉闷。

我抱着这个暂时安静下来的“巨婴”总裁,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翻倒的书桌。手腕依旧被他死死攥着,腰也被他箍着。颈窝处是他温热的呼吸和未干的泪痕。

风暴的中心,似乎暂时平静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眼短暂的宁静。当傅沉舟醒来,当记忆的黑箱重新关闭,那个冷酷、强大、视我为“储备器官”的傅沉舟就会回来。

而此刻的脆弱与依赖,这份因混乱而生的、诡异的“姐弟情”,将会成为横亘在我们之间,最讽刺也最危险的秘密。

我低头,看着傅沉舟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个安静蛰伏的黑色手环,以及无名指上在昏暗光线下幽幽闪烁的蓝钻戒指。

暴雨囚笼,记忆碎片。

我该如何在这真假交织的漩涡中,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