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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后半夜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窗外永无休止的雨声渐渐变成了单调的白噪音,雷声远去。书房里狼藉的碎片被管家无声地清理干净,翻倒的书桌和沙发被小心翼翼地扶正归位,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记忆风暴从未发生。

唯有怀中这个死死箍住我的男人,和他后颈发际线处那块月牙形的浅淡疤痕,是真实存在的冰冷烙印。

傅沉舟的颤抖在黎明前终于完全平息。他依旧紧紧抱着我,但呼吸变得绵长而沉重,头沉甸甸地枕在我的颈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后陷入了深度睡眠。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下来,只是那只攥着我手腕的手,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仿佛那是他溺亡前抓住的唯一浮木。

我背靠着冰冷的书桌腿,腰被他勒得又酸又麻,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手腕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只剩下皮肤被箍紧的胀感。颈窝处一片湿凉,是他未干的泪痕。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的意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管家悄无声息地拿来了一条柔软的羊毛毯,轻轻盖在我们两人身上。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充满了感激、忧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鞠了一躬,然后退到书房的角落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我就在这冰冷、疲惫、腰酸背痛、手腕麻木的状态下,维持着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听着傅沉舟沉沉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终于不再刺骨的体温,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反复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铅灰色的云层终于透出几丝微弱的晨光。雨停了,世界一片被洗刷过的、死寂的湿漉。

傅沉舟的呼吸节奏,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我瞬间惊醒,所有的疲惫和麻木都被高度紧张的神经驱散。他……要醒了?

怀里的身体动了一下。环在我腰上的手臂,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然后又缓缓松开。枕在我颈窝的脑袋动了动,凌乱的黑发蹭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刚睡醒沙哑的咕哝,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晨曦微弱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落在他脸上。那张苍白、脆弱、带着泪痕和茫然的脸庞,在接触到光线的瞬间,如同被惊扰的冰面,迅速凝结、重塑。

浓密的长睫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

那双眼睛……褪去了昨夜的空洞、恐惧和孩童般的依赖。如同蒙尘的寒星被重新擦拭干净,锐利、冰冷、深不见底的黑眸,重新显露出来。

只是,那冰冷锐利的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散尽的迷茫和……极度的困惑。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完全陌生的审视,像是在辨认一个从未见过的物体。那目光冰冷而直接,刺得我皮肤发紧。

随即,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自己紧紧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上,又落在他环抱在我腰间的另一只手臂上。最后,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已经恢复秩序、但依旧透着昨夜混乱余韵的书房。

他脸上的茫然迅速被一种极其难看的、混合着震惊、震怒、难以置信和巨大耻辱的复杂表情所取代!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不可接受的一幕!

他猛地抽回手!动作之大,像是被烙铁烫到!同时身体也如同装了弹簧般,瞬间从我怀里弹开!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本就麻木的身体失去支撑,狼狈地向后一倒,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了书桌腿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捂着后脑勺,疼得龇牙咧嘴。

傅沉舟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我。他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僵硬的影子。他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肩膀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

空气死寂得可怕。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冰冷和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管家悄无声息地从角落走上前,递上一杯温水和一条干净的湿毛巾,声音压得极低:“傅总,您……”

傅沉舟猛地抬手,阻止了管家后面的话。他没有接水,也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极力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冰冷得几乎能冻结空气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命令:

“出去。”

管家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恭敬地垂首:“是。”他无声地退出了书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沉重的关门声,像是给这令人窒息的牢笼落了锁。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背对着我的傅沉舟。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空气里只剩下我捂着头倒吸冷气的声音,和他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缓缓转过身。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昨夜脆弱和泪痕的痕迹已经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锐利彻底覆盖。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刃,直直地刺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厌恶和一种……被冒犯的、巨大的屈辱感。

“苏、淼、淼。”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昨晚。发生了什么。”

不是疑问句。是冰冷的、带着命令和审判意味的陈述。

我捂着后脑勺,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着他这副“翻脸不认人”还倒打一耙的架势,一股邪火也蹭地冒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我忍着疼,扶着书桌腿站起来,毫不示弱地迎上他那能冻死人的目光,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发颤,“傅总,您失忆了?还是选择性遗忘?需要我帮您回忆回忆吗?”

我指了指周围:“书桌谁掀的?花瓶谁砸的?”又指了指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腕和酸麻的腰,“手腕谁攥的?腰谁勒的?”最后,我指了指自己肩头那片尚未干透的泪痕印记,语气充满了嘲讽,“还有这!谁哭湿的?抱着谁喊‘姐姐别走’的?”

我每说一句,傅沉舟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眼神里的冰寒就加深一层。当我说到“姐姐别走”时,他眼底猛地掠过一丝极其强烈的、如同被剥开最耻辱伤疤般的暴戾光芒!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住口!”他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一种失控边缘的尖锐,打断了我的话。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显然在极力控制着翻腾的情绪。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更深的、冻结一切的冰寒。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向书桌后的椅子,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极力维持的从容,但紧绷的肩背线条出卖了他内心的风暴。

他坐下,拿起桌上管家早已放好的、另一份干净的文件,打开。但我知道,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只是一个掩饰他此刻混乱和屈辱的道具。

“昨晚的事情,”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毫无波澜的掌控感,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极力压抑的紧绷,“是一场意外。一场……不该发生的意外。”

他抬起眼,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我脸上,但那眼神已经不带任何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命令:

“忘掉它。”

“所有。彻底忘掉。”他强调着每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听到关于昨晚的任何……细节。否则,”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后果,你承担不起。”

忘掉?当什么都没发生?

我看着他这副高高在上、仿佛施舍般命令我遗忘的姿态,再想想昨晚那个蜷缩在我怀里、脆弱无助、哭喊着“姐姐别丢下我”的傅沉舟,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几乎要将我淹没。

“傅总真是好记性。”我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翻脸比翻书还快。昨晚抱着不撒手的是你,今天让我当没发生的也是你。怎么?傅总也有不敢面对的‘黑历史’?怕传出去影响您英明神武的形象?”

“苏淼淼!”傅沉舟猛地合上手中的文件,发出一声脆响,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危险,“注意你的身份和措辞!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的身份?”我冷笑,晃了晃无名指上那枚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幽光的蓝钻戒指,“不就是您‘永久性伴侣’契约里的工具人吗?还是您‘价值最大化体现’的储备器官?傅总,您这身份定义可真够灵活的!”

“储备器官”四个字,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傅沉舟强行维持的冰冷面具。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带着审视和警惕的光芒。他盯着我,像是在重新评估什么。

“你……知道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知道什么不重要。”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毫不退缩,“重要的是,傅总,您想让我知道什么?又想让我忘记什么?您这契约里,到底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我意有所指地再次瞥了一眼手上的戒指。

傅沉舟沉默了。他不再看我,目光落回桌面,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单调的轻响。书房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晨光越来越亮,却驱不散这空间里冰冷的对峙和猜疑。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昨晚的事,是最后一次警告。忘掉它。”

依旧是命令的口吻,但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暴戾,多了几分深沉的、不容置疑的警告。他不再提“储备器官”,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样只是我的错觉。

“另外,”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我手腕上那个黑色的生命体征手环,“那个手环,以后随时戴着。还有……”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我无名指的戒指上,眼神复杂难辨,“‘蔚蓝之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取下。”

他说完,不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按下了桌上的内部通讯:“林特助,进来。”

书房门无声滑开,那个永远面无表情、效率极高的林特助出现在门口。

“送少夫人回房休息。”傅沉舟命令道,目光已经重新聚焦在手中的文件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是。”林特助恭敬应声,然后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看着他这副拒人千里、彻底关闭沟通的姿态,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昨晚那个脆弱如孩童的傅沉舟,如同一个幻梦,随着晨光彻底消散。眼前这个冰冷、强势、掌控一切、浑身是谜的傅沉舟,才是真实的、可怕的常态。

我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跟着林特助,沉默地离开了这个充满屈辱、混乱和巨大秘密的书房。

回到主卧,反锁上门。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还在其次,精神上的冲击和巨大的不安全感几乎将我淹没。

【宿主,检测到目标人物‘傅沉舟’记忆混乱状态已解除。深层创伤记忆被重新封存,但昨夜经历可能形成潜意识碎片残留。】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残留?”我揉着太阳穴,“有什么用?他清醒后翻脸比翻书还快!还威胁我忘掉!”

【潜意识碎片难以磨灭,可能成为后续影响其行为的潜在变量。宿主昨夜扮演‘锚点人物’的行为,已被其深层意识记录。此关联性可能带来风险,也可能……是变数。】

变数?我苦笑。我只觉得是更大的麻烦。

手腕上,那个黑色的生命体征监测手环安静地贴着皮肤。无名指上,“蔚蓝之锁”的蓝钻在明亮的晨光下,流转着神秘而冰冷的光泽。傅沉舟最后那句“不准取下”的命令在耳边回响。

这戒指……除了定位、束缚、生命监测……到底还有什么功能?

强烈的不安和探究欲驱使着我。我走到梳妆台巨大的镜子前,再次仔细端详这枚戒指。戒托简约,铂金材质。那颗深邃的蓝钻,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火彩。内圈激光刻印着冰冷的“730”。

我尝试着用各种角度转动戒指,对着光源观察蓝钻内部。突然,当我将戒指的戒圈侧面对准镜面,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看过去时——

我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在蓝钻深邃的内部,在那些看似天然的、璀璨的折射光线的晶体结构深处……我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但绝对精密、绝非天然形成的……光学透镜结构!

那结构极其隐蔽,与蓝钻本身的晶体结构完美融合,若非刻意以特殊角度在强光下观察镜面反射,根本不可能发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枚戒指……不仅能定位、束缚、监测生命体征……它还能……**窥视**?!

傅沉舟……他一直在通过这枚戒指……**看着我**?!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昨晚书房里的一切……我惊恐的表情,我笨拙的安抚,我被迫的拥抱……甚至更早之前,我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通过这枚该死的蓝钻,清晰地呈现在了傅沉舟的眼前?!

一股巨大的寒意和恶心感瞬间席卷全身!我猛地抬手,再次疯狂地想要把这枚戒指拽下来!

“呃!”熟悉的麻痹感和灼痛感再次从戒指处传来!它像活物一样,死死地箍着我的手指,发出无声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宿主试图强行移除‘蔚蓝之锁’,启动一级反制程序!请宿主立即停止危险行为!】戒指内置的电子音冰冷地在我脑海响起。

我颓然地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在梳妆凳上,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惊惶的脸,和手上那枚散发着幽冷蓝光、如同恶魔之眼的戒指。

跑不掉,躲不开,还被时刻监视着……

傅沉舟!你到底想干什么?!

镜子里,蓝钻的光芒幽幽闪烁,像一只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恐惧和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