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底秘境真相显
寂静。
潮湿而冰冷的空气。
沈澈感到自己像是在一片虚无中坠落了许久，直到身体触碰到坚硬而冰凉的地面。他猛地吸气，带着泥土和石头的微尘涌入鼻腔，引发一阵咳嗽。剧烈的头痛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全身酸痛和一种莫名的空虚感。
他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他躺在一个黑暗而宽敞的空间里。头顶是高耸的拱形石顶，嶙峋的石壁泛着幽暗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而沉寂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千年。
洛凝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她似乎也刚从那种空间扭曲的眩晕中恢复，撑着地面慢慢坐了起来。青绿色的妖力光芒在她体表悄然隐去，露出了她略显疲惫却依然清冷的脸。
他们成功了？或者说，他们逃出来了？
沈澈大脑一片混乱。最后那片狂暴的植物、洛凝周身爆发出的璀璨光芒、祭坛遗址的白光、黑衣人首领狂热的喊叫……一切都如同噩梦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我们……这是在哪里？”沈澈嘶哑着声音问，撑着手臂艰难地坐起。
洛凝没有立刻回答。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感知着这个陌生空间的气息。这里……很古老，古老得超乎想象。空气中蕴藏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波动，与荒园祭坛的气息同源，却更加浓郁、更加纯粹。这里是祭坛传送的终点，一个隐藏在地底的巨大遗迹。
“一个……被遗忘的地方。”洛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她的目光落在了沈澈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了他怀中那块此刻正发出微弱暖意的木雕上。木雕的光芒已经完全内敛，但那种与周围环境产生的共鸣感却清晰可闻。
沈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到了那块木雕。它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仿佛只是块普通的木头。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指向这块木雕是关键。荒园祭坛的激活，空间传送的发生，都与它有关。
最关键的是，洛凝的表现。
沈澈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洛凝，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回想起她周身那耀眼的青绿色光芒，回想起那些枯死的植物在她控制下瞬间“活”过来的景象，回想起她那时带着原始力量的低吼……
那些画面太真实、太震撼，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想到了他之前模糊的“梦境”——那个模糊的人影，那座高高的“祭坛”，以及那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连接感。他也想到了洛凝之前那些看似随意却充满深意的言语，比如她对荒园异常生机的了解，比如她对那块木雕的在意。
“你……”沈澈喉结滑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你是……花妖？”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令他心神颤抖的问题。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在这个寂静的地下空间回响。
洛凝的眼神平静，没有丝毫闪躲。在荒园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暴露了妖力，她就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隐瞒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他们被传送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未来的处境更加未知，沈澈需要知道一部分真相。
“是。”她坦然地承认，语气没有起伏，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我不是人族。”
这个简单的“是”，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沈澈的心口。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她承认，带来的冲击依然是巨大的。
花妖。传说中与草木共生的精怪，拥有操控植物、延缓衰老甚至不老不死的力量。那是只存在于志怪笔记和民间传说中的存在，神秘、强大，也往往与危险和异类画上等号。
他看着眼前的洛凝，熟悉又陌生。她还是那个平日里清冷寡言、会给他准备清淡饭菜、会在他头痛时轻柔抚摸他额头、会在危险时刻拼死保护他的女子。可同时，她又是一位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非人存在。
“你为什么……”沈澈的思绪一片混乱，“你为什么在我身边？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会有这块木雕？”
太多问题涌上心头，交织着困惑、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被欺瞒的复杂情绪。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特别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洛凝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在空旷的遗迹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些事情，现在告诉你或许更合适。”她顿了顿，整理着思绪，“我与你相遇，并非偶然。这块木雕，是牵引我找到你的信物。”
她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怀中，那里也有一个与沈澈怀中木雕气息相似的东西，只是更微弱。那是她从本体上分离出来的一小块，用于感应和定位。
“我的职责，或者说我的使命，是守护你。”洛凝看着沈澈的眼睛，语气认真而郑重，“守护你平安，帮助你找回属于你的东西，完成属于你的……轮回。”
“守护我？”沈澈觉得自己在听天书，“守护我什么？我有什么需要守护的？我只是一个……”
“你不是普通的书生。”洛凝打断了他，“你的身上有着特别的印记，与千年前那场大悲剧有关。那场悲剧导致了如今世间轮回的错位，也诞生了‘归墟’这种扭曲的力量。而你，是打破这种错位、修正轮回的关键。”
“千年前的悲剧……轮回错位……归墟？”沈澈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宏大而晦涩的漩涡。这些词语，既熟悉（黑衣人首领提到了归墟），又完全陌生。
“详细的情况，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也涉及很多古老的秘密。”洛凝语气微缓，带着一丝无奈，“但我确信的是，你与那个时代有着深刻的联系。而那块木雕，是连接过去与现在、连接你与这个秘密的关键信物。”
“黑衣人追杀你，就是为了它？”沈澈下意识地抓紧了怀中的木雕。
“是为了它，更是为了你体内被木雕唤醒的力量。”洛凝纠正道，“他们称那种力量为‘归墟之力’，或者与‘归墟之门’有关。他们想要利用这块木雕和你的力量，达成他们的目的。”
她没有告诉沈澈，黑衣人所说的“归墟之门”，她也有所感应，那是一种禁忌而危险的存在，其力量根源似乎就在这片地下遗迹之中。而沈澈与它的联系，让她感到不安。
沈澈的大脑高速运转，试图消化这一切。花妖、千年前的悲剧、轮回错位、归墟、木雕、守护、体内未知的力量……这些元素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中碰撞，拼凑出一个模糊却充满危险的图景。
他看向洛凝，眼神复杂。她为了守护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冒着巨大的危险。他之前对她的所有猜疑、不安，在这一刻转化为了更深沉的探究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赖。无论她是什么，她至少没有伤害他，甚至一直在保护他。
“谢谢你。”他发自内心地说道。
洛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道谢。她的职责便是如此，无需感谢。
“我们得先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出去的路。”洛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妖力消耗巨大，但她恢复得很快。
沈澈也跟着起身，身体依然有些虚弱，但精神上的冲击让他暂时忽略了肉体的疲惫。他小心翼翼地将木雕收好，然后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石厅。石厅的墙壁上刻满了古老而复杂的浮雕和文字。这些纹路泛着淡淡的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些是……”沈澈走到墙边，凑近观察。那些浮雕描绘的似乎是某种仪式，或是历史事件。
洛凝也走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是……上古时期的文字？”她低声喃喃。作为花妖，她的生命悠长，曾听闻一些关于远古时代的传说和语言，但亲眼见到完整的上古文字，还是第一次。
她尝试着辨认，虽然无法完全读懂，但一些简单的象形符号和意境，让她能大概揣测出内容。
这些壁画和文字，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故事的开端，似乎描述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时代，人族与其他种族（包括一些强大的非人族类）和谐共处。接着，画面出现了变化，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力量开始侵蚀世界，带来混乱和灾难。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件，似乎与某个禁忌的“门”或“通道”被打开有关。这场事件导致了时空的紊乱，生命的轮回变得不再正常，许多灵魂迷失在虚无之中。
壁画的中央，描绘了一个巨大的、与荒园祭坛极为相似的圆形结构，以及围绕着它进行的某种镇压或封印仪式。仪式中有许多身影，有人类，也有非人族类。其中一个身影，周身环绕着植物的光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洛凝心中一动，那很可能是一位强大的花妖先祖。
而另一个反复出现的符号，则像是一个被困住的螺旋，与“轮回错位”的意境不谋而合。在镇压仪式后，壁画变得更加晦涩，似乎描述了漫长的黑暗时期和遗迹的沉寂。
沈澈看不懂那些文字，但他能从壁画的图像中感受到那种古老、悲怆而又充满力量的氛围。他注意到，在壁画的某些角落，反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看似不起眼的符号——那符号的形状，与他怀中那块木雕上的纹路竟然有几分相似！
他取出木雕，将它凑到壁画前。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木雕靠近壁画时，它散发出的暖意骤然增强，木雕上的纹路仿佛与壁画上的符号产生了共鸣，发出微弱的光芒！更惊人的是，沈澈感觉大脑深处一阵悸动，那些晦涩的壁画和文字，竟然在他脑海中变得稍许清晰了一些，仿佛有什么古老的记忆被触动了。
洛凝也看到了木雕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她低声说，“这块木雕，是开启或理解这里秘密的钥匙。”
她尝试着将木雕靠近壁画上那个环绕植物光辉的花妖身影。当两者接近时，木雕的光芒稳定下来，不再跳动，而是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晕，仿佛受到认可。
沈澈则将木雕靠近壁画中那个类似祭坛的结构，以及那个“轮回错位”的符号。木雕在这两个地方的反应都非常强烈，光芒闪烁，传递给沈澈的悸动感也最为明显。
“这个祭坛，就是荒园里的那个？”沈澈指着壁画上的圆形结构问。
“很像。”洛凝点头，“荒园里的祭坛，可能只是这里的延伸或出口。”
沈澈心中一凛。黑衣人首领最后说“找到了……连接着那个地方……归墟之门”。而这个地下遗迹，壁画中描绘了轮回错位和与木雕相似的符号，同时又是荒园祭坛的连接点。一切线索都指向这里，指向这个古老秘密的核心。
“这里……会不会就是他们说的‘归墟之门’附近？”沈澈说出了心中最不安的猜测。
洛凝沉默了片刻，眼神凝重。“可能性很大。”
如果这里是归墟力量的根源地，或者与归墟之门紧密相连，那么黑衣人很可能也能通过某种方式追踪到这里。他们并非安全脱困，而是进入了敌人最终的目标之地！
他们继续深入探索。石厅之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两侧依然刻着壁画和文字，内容更加详细，似乎讲述了那场大悲剧的起因、经过以及造成的后果。沈澈手中的木雕在通道中持续发出微弱的共鸣，仿佛在引导着他们前进。
他们发现，壁画中描绘的那种扭曲力量，与黑衣人使用的黑气有着某种相似性，都带着一种冰冷、吞噬生机的气息。而壁画中与这种力量对抗的，除了强大的古老存在，还有某种纯净、温暖的光芒，那光芒的符号与沈澈怀中的木雕纹路几乎一模一样！
这块木雕，不仅是信物和钥匙，更是对抗“归墟”力量的关键？而沈澈，作为持有木雕并能唤醒体内力量的人，他的身份似乎远比洛凝告诉他的更加重要和危险。
通道尽头，是一个更大的圆形空间。空间的中央，耸立着一根巨大的、刻满符文的石柱，石柱顶端连接着拱形石顶，仿佛是整个遗迹的支柱。石柱下方是一个圆形凹槽，隐约能看出曾经放置过什么东西的痕迹。周围的地面上，是更多的符文和图案，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
而在这个空间的某个角落，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坍塌的石块掩盖了大半的通道入口。那个入口，似乎通向其他地方。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走向那个通道时，沈澈怀中的木雕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暖意，而是带着一种急促的、不安的跳动。
与此同时，中央的巨大石柱也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石柱上的符文逐个亮起，整个空间开始颤抖！
壁画上描绘的那种扭曲的黑气，竟然开始从石柱的裂缝中渗出！而沈澈体内被木雕牵引出的那股力量，也开始自主地涌动起来，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存在所牵引。
洛凝脸色骤变，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气息正在这个空间中复苏！这种气息与黑衣人的力量同源，但强大了无数倍！
这个巨大的石柱，很可能就是封印“归墟之门”或相关力量的关键所在！而木雕的到来，似乎触动了这里的某种平衡，导致封印松动！
他们急忙退后，躲避着从石柱中渗出的黑气。沈澈感到体内那股力量涌动得越来越厉害，木雕的光芒也刺得他眼睛生疼。他隐约听到，那低沉的轰鸣声中，似乎夹杂着某种古老的、令人心悸的低语。
这个地下遗迹，远非他们以为的避难所。它是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危险之地，而他们的到来，可能唤醒了潜藏在这里的巨大威胁！
通往外界的那个通道入口，此刻显得如此诱人，又如此遥远。他们能否在可怕的力量彻底复苏之前，找到逃离这里的方法？或者，他们已经闯入了无法回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