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后南方的女人们该怎么办呢？”斯嘉丽坐在米德太太家的客厅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的妹妹卡丽恩显然也在和她想同一件事：“没有人能够娶她们了。”紧接着是梅兰妮：“也不会有孩子出生了，南方的下一代……我多希望我能有个儿子呀！哪怕他即刻就被北佬打死了也好，但凡我有个儿子！抱歉，我说错话了是不是？我只是太想有个儿子了！”“别傻了，梅丽，现在怀上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既不能立刻长大上战场，也不能代替父辈撑起整个家，还很可能会夭折！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机了。”“有一个儿子，哪怕他给打死了，也比没有儿子强。”

斯嘉丽知道梅兰妮现在是决计听不进她的忠告的，于是也没有再劝，只是奇怪她前头才劝菲尔不要莽撞使米德太太伤心，后头却又说出这样自相矛盾的话来。她总是不能理解梅兰妮的小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义卖舞会上讥讽亚特兰大城防队的人是她，恨北佬恨得比谁都喊得大声是她，可是一扭头战争结束，要为北佬修坟也是她，因为和姑妈同住而害怕哭求斯嘉丽留下的是她，收留一个仇恨女人的杀人犯阿尔奇却半点不害怕的也是她。

斯嘉丽只觉得自己是半点不懂梅兰妮，就像她搞不懂艾希礼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先是说爱她但是不能娶她，却又会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给她希望一样不懂。“怪不得是他们俩做夫妻呢！我这样谁也看不穿的瞎子只适合和我一样头脑简单的人在一起过日子，要是斯图尔特没有死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和比阿特丽斯一起生活了，她倒是一位难得豪爽不藏心思的好婆婆，就连她那野猫一样的四个女儿，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学无术，也就不存在有谁瞧不起谁的事情了。”

斯嘉丽想着又有些郁闷，哪怕她是做了塔尔顿家的寡妇，这日子也还过得，可现在她怕是要留成一个老处女了，如果她按照自己的意愿不离开家乡的话。等到战争结束，最后还留在郡里的只有一个人挑起全家重担最终娶了寡嫂萨利的亚历克斯·方丹——他既不是斯嘉丽喜欢的类型，斯嘉丽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并且由于这个原因，斯嘉丽和迪米蒂·芒罗还相处得不错。她又想起了杰拉尔德恨不得拿银盘子送给她的凯德·卡尔弗特和他真心喜爱自己的妹妹凯瑟琳。

这回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凯瑟琳嫁给希尔顿最后还得跟着这个下等人四处流亡。她得成为凯瑟琳的亲戚才有正当理由照顾她，否则凯瑟琳是不会接受自己成为邻居家的拖累，斯嘉丽记得她说过：“别同情我，我可受不了，我会死的”。忽然斯嘉丽又想起她去拜访松花庄园时的景象。那时候的凯德十分消瘦，咳嗽不断，躺在一把安乐椅里晒太阳，脸色像死人一样。然而他一见到斯嘉丽，脸色就开朗了，焕发着生机勃勃的光芒站起来迎接她，并告诉她自己很快就会好起来参加劳动。

“凯德应该是喜欢我的，而且他的病是可以治的。假使我可以使他振作起来，那么他或许不会死。他铁定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才咽气的，凯瑟琳结婚了有人照顾了，他便了无牵挂地走了。如果我愿意嫁给他，照顾他，等他病好了，重新参加劳动，还有凯瑟琳——她一向很有精力——我们的日子总是可以过下去的。只要人还在，意志没有彻底垮掉，生活就有盼头，他们大概正缺个能把他们从绝望中唤醒的人呢！”

斯嘉丽这样想着，觉得自己似乎参悟了一些母亲爱伦想要教给她的智慧，她也即将要成为别人的精神支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