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范60年音乐文论选(套装共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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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时期的欧美歌曲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人类遭到的一场空前的浩劫,同时也是人类领受的一次伟大的洗礼。这场反法西斯战争结束已有半个世纪,至今留给我们警世的意义,而战时诞生的那些歌曲,同样至今留给我们醒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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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作家埃利絮·魏纳尔特(1890~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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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作曲家汉斯·艾斯勒(1898~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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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戏剧家兼诗人布莱希特(1898~1956)

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美,通常以纳粹德国入侵波兰、英法对德宣战的1939年9月作为起始。然而说及反法西斯歌曲,还应上溯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期。二三十年代,西方爆发了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工人大批失业,社会动荡。在这种情势下,各国的工人运动蓬勃开展,同时,某些国家(如意大利、德国)的法西斯运动也甚嚣尘上,他们以蛊惑性的言论煽动和争取群众。与此针锋相对,许多进步人士,如德国诗人魏纳尔特(Erich Weinert)和作曲家汉斯·艾斯勒(Hanns Eisler)于1929年写成的《红色威丁区》(Roter Wedding),作曲家艾斯勒和德国著名戏剧家兼诗人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于1934年创作的《统一战线之歌》(Einheitsfront)等,呼吁劳动者结成统一战线,反对法西斯主义,反对暴政。这些歌曲不久在德国就遭禁,但它在欧洲其他各国却广泛流传开来。

1936年,西班牙的佛朗哥将军在德、意法西斯的支持下发动了军事叛乱。当时世界各国的进步力量纷纷声援西班牙共和国。在第三国际的号召下,54国的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志愿组成“国际纵队”去和西班牙人民并肩战斗,有一万余名国际人士血洒在西班牙土地上。各国志愿者参加战斗,带去了本民族的歌曲,如德国的《国际纵队之歌》(Lied der Internationalen Brigaden)(魏纳尔特词、帕拉西奥曲,Carlos Palacio)、《台尔曼纵队之歌》(Die Thälmann-Kolonne bzw.)(佚名词、德骚曲,Paul Dessau)加拿大和英国的《哈拉玛》(Jarama)(以加拿大民歌《红河谷》改编及填词)和法国的《纵队之歌》(鲁巴基纳词、科恩曲)等等。这些歌曲旗帜鲜明地提出了“打倒法西斯”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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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纵队战士在死难烈士墓前宣誓

在法西斯运动还未形成大气候,在大多数人浑浑噩噩还未意识到法西斯主义的危害的三十年代,上面提及的那些歌曲已经在呼唤民众的觉醒,公开揭露法西斯主义的罪恶目的,号召人民结成统一战线反法西斯专政,成了反法西斯歌曲的先声!

1933年,希特勒上台不到两个月,便建起了达豪集中营,以后逐年增加,形成以达豪(1933年3月建)、扎赫森豪森(1936年建)和布痕伐尔德(1937年建)为三大中心的集中营群。希特勒发动侵略战争以后,集中营增至三十余座,另有一千多个拘留营和灭绝营。纳粹把大批进步人士、持不同政见者、战俘、犹太人、吉卜赛人和外国公民投入集中营,奴役、虐待和屠杀。被囚禁的人数估计约有700~1100万人被杀害于集中营。

在集中营(在纳粹德国宣传中,美其名曰“国家劳动改造营”),囚徒们被迫从事沉重的苦役,经常受到严刑拷打和残酷迫害。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中,不准说笑,不准歌唱。不甘屈服的囚徒们也进行着各种形式的斗争,包括用歌曲来宣泄压抑的愤怒和反抗的意志,激励难友们求生的信念。现今存留下来的歌曲,著名的有《沼泽士兵之歌》(作者佚名)、《达豪之歌》(索伊菲尔词、齐佩尔曲)、《扎赫森豪森之歌》(Sachsenhausenlied)(作者佚名)和《布痕伐尔德之歌》(Buchenwaldlied) (弗利茨·娄纳-贝达词、赫尔曼·雷奥波尔迪曲,Fritz Löhner-Beda und Herman Leopoldi)等。事实上,几乎所有的集中营,甚至包括后来在荷兰的韦斯特博克转运营、在奥地利的毛特豪森集中营、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泰瑞津集中营、在波兰的奥斯威辛灭绝营等,都有各自的囚徒之歌在偷偷流传,只是由于当时的环境险恶,一批又一批囚徒遭到杀戮,致使很少有幸存者生还,许多歌曲大多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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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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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演员兼歌手布施(1900~1980)

上述集中营歌曲中最早出现的是《沼泽士兵之歌》(Moorsoldaten),它 是1933年夏,在德国汉诺斯威附近的贝格尔沼泽营里传唱出来的。歌中唱道:“哨兵持枪来回巡逻,碉堡森严难逃脱,逃亡的弟兄们断送了性命,呼啸的枪弹穿胸过!我们绝不哀叹失望,冬天过去是春光。总有一天自由来到,我们又能回家乡!”这首歌后来得以广泛传播,得力于德国的一位著名话剧演员兼歌手恩斯特·布施(Ernst Busch)。布施早年曾参加左翼文艺活动,希特勒上台之后,他流亡国外,侨居莫斯科。1937年春,参加“国际纵队”支持西班牙人民的斗争。共和国被颠覆后,布施在逃亡法国的途中被盖世太保抓住,投入集中营,经历九死一生,直到柏林解放,他才重见天日。战后,布施重登舞台,他请好友——作曲家艾斯勒把他从集中营听来的这首《沼泽士兵之歌》予以加工改编后,作为自己的演出曲目在各种场合演唱,用以告诫世人。这首歌由此也被译成各种语言文字在世界各地传唱。

上述集中营歌曲的作者中,有当代著名的指挥家、前不久去世的赫伯特·齐佩尔(Herbert Zipper),他是位出生于奥地利的犹太作曲家、钢琴家和指挥家。1938年3月12日,纳粹德国兼并了奥地利。同年5月27日,齐佩尔被投入达豪集中营,他最初万念俱灰,但他很快摆脱了心理的恐惧和绝望,决心坚持活下去,不向那些野蛮人屈服。他和另14位难友组成了一支乐队,以自制的简陋的乐器,躲过看守们的眼睛,在尚未启用的厕所里为难友们举行“音乐会”。1938年9月的一个下午,囚徒们出工后返回营地时,见到大门口新刷上的标语“劳动会给你自由”。齐佩尔对身边的一位难友——犹太诗人、共产党人朱拉·索伊菲尔(Jura Soyfer,1912~1939)说:“这可以用来写成一支歌曲。”几天后,他们二人合作的歌曲《达豪之歌》(Dachaulied)(原题《劳动会给你自由》Arbeit macht frei)就在集中营里传开了。齐佩尔于1939年2月20日经多方营救而获释,随即流亡美国,加入美国籍,并积极投身于世界反法西斯斗争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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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音乐家赫伯特·齐佩尔(1904~1997)

1938年4月,纳粹德国吞并了奥地利;1939年3月,又进占了整个的捷克斯洛伐克领土;同年9月1日,大举进攻波兰,由此引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而在此以前,在张伯伦担任英国首相期间,英国力主对德、意的侵略活动采取绥靖政策。当时甚至有过禁令,禁止英国报刊发表嘲弄希特勒的政治笑话和讽刺歌曲(例如当时有首歌曲《希特勒也有个妈妈》),唯恐触犯希特勒。英国对德宣战之后,上述禁令自然就自行解除了,然而余风犹存。评论家后来评论道:“二战期间,英国因此几乎拿不出一首打击敌人的歌曲广泛流行。”

不过,对于宣扬国威、倡导乐观,英国政府倒是一直持鼓励态度。例如,政府颁布过这样一句口号:“你的勇敢、你的愉快、你的坚定会带给你们胜利!”

据“英国金曲榜”和伦敦出版的《“二战”时期金曲集》记载,战争之初,在英伦三岛最脍炙人口的是罗斯·帕科和休·恰尔斯(Ross Parker & Hughie Charles)创作的《这里永远是英格兰》(There’ll Always Be an England):“起来,起来,英格兰,我们都信赖你,自由永存,没有任何力量能把它折断!”这首进行曲风的爱国歌曲由当时最走红的英国影歌双栖明星薇拉·林恩首唱,11月份进入畅销榜的第一名,唱片售出20万张,对当时的全国征兵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大大鼓舞了英国军民的士气。薇拉·林恩首唱的歌曲还有《我们会重相见》《夜莺在伯克雷广场歌唱》等,在“二战”期间影响极大、流传很广,因而她后来获得“军队的甜心”的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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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音乐人罗斯·帕科(1914~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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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歌星和影星薇拉·林恩(1917~ )

英国远征军——第一批空军和海军于10月中旬赴法国里尔参战。自此之后,以别离为题材的歌曲如雨后春笋,尤其是大战后期,大批将士渡海远征北非和南欧。抒发两地相思的代表性的作品有1939年的《我将为你祈祷》(I’ll Pray for You)(罗伊·金和斯丹雷·黑尔词曲,Roy King & Stanly Hill)、1940年的《夜莺在伯克雷广场歌唱》(A Nightingale Sang in Berkeley Square)(埃律克·玛什维兹词、曼宁·谢尔文曲,Eric Maschwitz & Manning Sherwin)、1941年的《那个可爱的周末》(That Lovely Weekend)(莫拉和泰德·希士词曲,Moira & Ted Heath),但流传最广、最受人欢迎的则是1939年的《我们会重相见》(We’ll Meet Again)(帕科和恰尔斯词曲)——即将踏上征途的将士对自己的亲人深情地唱道:“你要永远含着笑,直到乌云消散。虽然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在哪一天,但我知道一定会重逢在艳阳天!”有位记者后来回忆道:“我在达特佛德站写东西,身边带着小女儿。当时实行灯火管制,大家情绪低沉,我那个4岁小女儿在黑暗中仍奶声奶气地唱起《我们会重相见》,等她唱完,站在一边的一位海军军官说:‘保佑她,但愿她永远能自由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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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爱尔兰音乐人吉米·肯尼迪(1902~1984)

1939年还有一首歌曲值得一提:《晾在齐格菲防线上》(We’re Gonna HangOut the Washing on the Siegfried Line),作者是两位英国人——吉米·肯尼迪词和麦克尔·卡尔曲(Jimmy Kennedy & Michael Carr)。齐格菲防线是纳粹德国在“二战”开始之前,花四年时间在德国西部边境构筑的永固性防御阵地体系,与法国的马其诺防线相对峙。歌曲主人公是一位支援法国的英军士兵,他在写给母亲的家信中说:“妈妈你把脏衣服全都送过来,洗干净衣裤都晾在齐格菲防线上,假如防线还存在。”意思是说,无论防线有多“永固”,迟早会被我们攻下。这首歌曲虽然是进行曲体裁,其内容却透着英国式的风趣幽默和乐观精神,所以歌曲一问世,很快就流传开来。

战争初期,德、英两国空军经常在英吉利海峡上空激战。1939年的《空中之神》(Lords of the Air)(麦克尔·瑙士和戴维·伯纳比词曲,Michael North & Davy Burnaby)是宣扬大英帝国皇家空军的神威的。从1940年7月至10月底,德国飞机损失惨重,最终未能夺得制空权,未能摧毁英国人的抗敌意志,相反,英国却满怀信心地宣告:“我们的飞机将飞越多佛尔海峡!”1941年,远在大西洋彼岸的两位美国音乐人写了一首《青鸟飞越多佛尔海峡》(There’ll Be Bluebirds over the White Cliffs of Dover)(奈特·伯登词、沃尔特·肯特曲,Nat Burton & Walter Kent)赞扬英国空军的英勇,并热情地为他们鼓气:“我永不会忘记那些勇士,战斗在蓝天上。……虽然我在远方,仍听见他们唱:明天,青鸟飞越多佛尔海峡,到时候你就等着瞧,世界将恢复和平和自由,处处是欢笑!”这首歌曲后来在英美两国都深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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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轻音乐作曲家麦克尔·卡尔(1905~1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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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沃尔特·肯特(1911~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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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飞越多佛尔海峡

到了1943年,反法西斯战争虽然还未取得最后胜利,但此时,德国飞机实际上已无力入侵英国实施轰炸。英国自1939年起实行的灯火管制也开始部分开禁。有一首以“灯火管制”起兴的歌曲《我们要痛饮一醉》(I’m Gonna Get Lit-up)(赫伯特·格瑞格词曲 ,Hubert Gregg)成了1943年最热门的歌曲,它用兴高采烈的音调唱出了:“等到有一天满城灯火辉煌,我们要一醉方休,走遍伦敦的大街小巷。”早在1940年,英国就有一首极为流行的歌曲《等到伦敦灯火重放光芒》(Until the Lights of London Shine Again)(托米·康诺词、埃迪·坡拉曲,Tommie Connor & Eddie Pola),美国在1942年也有一首《等到满世界灯火重放光芒》(When the Lights Go On Again All over the World) (埃迪·塞勒、索尔·马库斯、本尼·本杰明词曲,Eddie Seiler,Sol Marcus & Bennie Benjamin),对“灯光”的盼望表达了英国人和美国人对胜利的信念和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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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音乐人赫尔特·格瑞格(1914~2004)

自1943年起,在英国军中流传最广的是一首抒情小曲《莉莉·玛琳》(Lili Marleen)。它原是一首德国歌曲(汉斯·莱普1915年词、诺贝特·舒尔策1938年曲,Hans Leip und Nobert Schulze),叙述士兵因战乱而失落了初恋。由于旋律动听,易解易记,在德国可说是妇孺皆知。英国的蒙哥马利上将率领的第8集团军在北非作战时,能收听得到德国占领下的贝尔格莱德电台。电台经常播放《莉莉·玛琳》,英国士兵也同样迷上了这首小歌,并且胡乱自填英语歌词,甚至有淫猥下流的词句;英国官方屡禁不止,只好请词作家托米·康诺(Tommie Connor)搞了一个英语版本,并请英国歌星录唱,一下子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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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歌词作者托米·康诺(1904~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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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国朗格奥建起的“莉莉·玛琳”首唱者拉蕾·安德森纪念塑像

希特勒于1939年9月1日大举进攻波兰,从而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紧接着以闪击战横扫欧洲大陆,相继侵占了丹麦、挪威、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和法国。1941年入侵巴尔干半岛和北非。同年6月22日进攻苏联。

墨索里尼的意大利与纳粹德国结成“轴心”军事同盟后,积极支持和追随德国向外扩张。1939年4月吞并阿尔巴尼亚,1940年7月入侵东非,10月入侵希腊,1941年3-4月又入侵巴尔干。

德、意侵略军的铁蹄所到之处,人民武装反抗的烽火就接连不断。在沦陷的国度里,反法西斯歌曲的主体是游击队歌曲。

位于巴尔干半岛的阿尔巴尼亚早在1939年4月就遭到意军的侵略,1943年9月,阿尔巴尼亚又被德军占领。著名的游击队歌曲有:《游击队之鹰》(科尔·雅柯伐词曲)、《快上山去》(作者佚名)、《同志们高歌向前猛进》(作者佚名)和《第二旅战歌》。后者是希腊作曲家克利斯托·柯洛献给从法西斯占领者手中解放了科尔察城的阿尔巴尼亚民族解放军(1943年由游击队组成)第二突击旅的,这首曲子后来成了他们“旅歌”。

《起来,华沙的儿女们》(作者佚名)是1939年9月广泛流传于波兰全国的一首进行曲,它号召全民奋起,以热血捍卫祖国和自由。9月17日,波兰亡国后,这首歌成了地下抵抗运动的战歌——它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序幕中的第一声战斗号角。

法国于1940年6月败降。戴高乐将军在海外领导着国内的抵抗运动。莫利斯·德吕昂和若瑟夫·凯塞尔词(Maurice Druon et Joseph Kessel)、安娜·马尔吕曲(Anna Marly)的《游击队员之歌》(Le chant des partisans)是当时最为著名的一首。它基本上是一个乐句的反复,道出了“祖国呻吟在铁蹄底下”的沉痛心情,也表达了“为祖国的自由,战斗或者牺牲”的决心。这首歌后来与《马赛曲》并列,几乎成为戴高乐将军领导的“自由法兰西”的“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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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歌手安娜·马尔吕(1917~2006)

1941年1月,保加利亚政府加盟于轴心国;3月,同意德军进驻保加利亚领土。各地的抵抗运动遭到占领军和傀儡政府的血腥镇压,先后约有65000名反法西斯志士被投入监狱。同年秋天,各地游击队重振旗鼓,活跃在巴尔干山区。歌曲《哎嘿,亲爱的巴尔干山》(ХейБалкантироденнаш!)就诞生在那法西斯肆虐的黑暗年代。游击队歌曲通常采用进行曲体裁,而这首歌与众不同,缓慢悠长,带有一种沉思遐想的空旷的意境——它无疑是一首思乡曲,给艰苦斗争的战士带来了无比的温馨。作者莲娜·钱切娃(ЛенаЧенчева)是保加利亚著名的戏剧家,她当时是抵抗运动领导成员之一。这首歌成为保加利亚人民斗争的“音乐纪念碑”,在整个东欧享有盛誉。在保加利亚,即使在现在,无论庄严隆重的场合,或是家庭或朋友的联欢会,常唱这首歌,它几乎成了保加利亚的“第二国歌”。

南斯拉夫于1941年4月被德、意侵略军占领。7月,爆发了全民武装起义,建立了大片解放区;年底,南斯拉夫游击队组建成第一支正规军,到1945年初已发展壮大至80万人。在整个战争期间,先后粉碎德、意军7次大规模围剿,牵制轴心国35个师。南斯拉夫游击队以骁勇善战著称,正如布迪米尔—盖奇的一首歌曲所唱的《我们的游击队闻名世界》。在南斯拉夫流传的游击队歌曲也较多,有斯洛文尼亚的《嘿,同志们》,有塞尔维亚的《科斯曼游击队》,有克罗地亚的《达尔马蒂亚,美丽的地方》(乔吉·卡拉克拉伊奇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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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游击队

希腊于1941年5月被德、意军队全部侵占,希腊的各派抵抗力量组成了民族解放战线,建立武装队伍,解放了大片山区。希腊的游击队歌曲有《前进!》(科帕拉马斯词、克塞诺斯曲)、《为了自由》(作者佚名)、《游击队员》(阿克腾词、波赫尔曲)等。

意大利长期处在墨索里尼的法西斯统治之下,大批大批青壮年被送上前线去侵略别的国家,直到1943年,意大利军队在东非、苏联、北非各战场屡遭惨败,意大利北部才建立了第一批地下武装——主要是意大利共产党创建的、以民族英雄伽里波第命名的游击队。到了1945年春,总人数增至8万人,规模扩大到1090个纵队。著名的歌曲有:《伽里波第支队》(La Brigata Garibaldi)、《啊,朋友,再见》(Bella Ciao)、《风在呼啸》(Fischia il vento)、《英勇战斗》《塞西亚河谷》等。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与欧洲战场相隔大西洋、与亚洲战场相隔太平洋的美国,此时还游离于炮火之外。刚从经济大萧条复苏过来的美国,一方面力求保持中立,竭力避免直接卷入战争,另一方面又尽力以军用物资援助欧洲和亚洲的抗战。

纽约百老汇依旧歌舞升平,没有一首备战应战的歌曲出现在热门排行榜上。万人空巷争看的影片是《乱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和《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15岁童星裘迪·伽伦(Judy Garland)唱的一曲《飞越彩虹》(Over the Rainbow)是当时最脍炙人口的歌曲。

1941年12月7日,夏威夷的珍珠港遭到日本偷袭,美国的太平洋舰队几乎全军覆没,与此同时,日本还进攻了马来西亚、关岛、菲律宾群岛、威克岛、中途岛。消息传来,美国公众群情激愤。12月8日,罗斯福总统发表了战争咨文,美国对日宣战。12月11日,德、意对美宣战。1942年1月,美、苏、英、中等26国正式结成反法西斯同盟,“二战”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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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偷袭珍珠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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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恰利·托比亚斯(1898~1970)

据“美国音乐大事记”和伦敦出版的《“二战”时期金曲集》,最先作出响应的是克利夫·弗伦德和恰利·托比亚斯(Cliff Friend & Charlie Tobias)词曲的《我们一如既往》(We Did It Before And We Can Do It Again):“我们国家决不往后退缩,一定挺身参战。我们曾这样去做,我们仍这样去干!”另一首埃德伽·德兰格和赛姆·斯泰普特词曲(Edgar DeLange & Sam H.Stept)的《值得为它而战》(This Is Worth Fighting For)先以吟诵的语调自问:生于斯、长于斯的父母之邦如今降临灾难,该怎么办?随后深情地咏唱眼前的农田、小屋、门前的小河以及身边的亲人们:“我把家里的人叫到身边,凝视着一张张可爱的脸!我听见心中有声音在说:值得为他们而战!”1942年创作的《莫忘珍珠港》(Remember Pearl Harbor)(唐·吕德和赛米·凯词曲,Don Reid & Sammy Kaye)是对那次最能激起美国人敌忾同仇情绪的事件作出的直接反响。

宣战初期流传的歌曲,有矢志报国的《星条旗在某个地方飘扬》(There’s a Star-Spangled Banner Wavering Somewhere)(坡尔·罗伯茨和谢尔比·达内尔词曲, Paul Roberts & Shelby Darnell)。瑞德·埃文斯(Redd Evans)词曲的《他是军中最棒的,是我心中最好的》则是一首“送郎参军”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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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赛米·凯(1910~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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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瑞德·埃文斯(1912~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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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作曲家欧文·柏林(1888~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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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赛米·菲恩(1902~1989)

1942年,好莱坞在将影星送去参加战争的同时,也拍出了约80部战争影片,最有影响的是《米尼弗夫人》(Mrs.Miniver)和《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同年7月4日百老汇上演了一出鼓舞士气的音乐剧《这是军队》(This Is the Army)(欧文·伯林曲,Irving Berlin)。美国人所谓的“鼓舞士气”,我们不要以为有什么严正的内容,宣扬什么“敌方必败,我方必胜”之类的,它只不过是让人高高兴兴,不要垂头丧气而已。例如剧中的一首插曲《这是军队,琼斯先生》(This Is the Army,Mr.Jones)曾风靡一时,它用调侃的音调提示琼斯先生:“军队里没有沙发,没有冰箱,没有人把早餐送到你床前。”这出音乐剧虽然红火一时,却敌不过同年上映的一部歌舞影片《假日旅馆》(Holiday Inn),其中由平·克劳斯贝(Bing Crosby)演唱的《纯白的圣诞节》(White Christmas)(也是欧文·伯林词曲)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功。它在热门金曲排行榜上长达18周,其中10周名列第一。乐谱在当年售出一百多万份。这首与战争丝毫无关的圣诞歌曲,给战争阴云笼罩下的美国人送去了温馨。

美国军人开始陆续启程,远征南太平洋和北非,一批唱别离的歌曲应时而生。当时最风行的是一首1939年的《我会看见你》(I’ll Be Seeing You)(欧文·凯海尔词、塞米·菲恩曲,Irving Kahal & Sammy Fain)以及另一首1918年的老歌《待到重相见》(Till We Meet Again)(芮蒙德·伊根词、理恰德·怀汀曲,Raymond Egan & Richard Whiting)。《我会看见你》虽然并非写于战争期间,但歌曲的抒情性似乎紧紧抓住了千百万因战争而生离死别的情侣的心。这首歌10周排名第一。而老歌《待到重相见》则更为动情地唱道:“让我们吻别时含着笑,乌云散尽时我就归来……夜夜为我祈祷平安,待到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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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理恰德·怀汀(1891~1938)

1943年流行的“战时新歌”有《擦着枪,想着你》(埃利·茹贝尔词曲)、《天保佑,单个翅膀飞回去》(Comin'In On a Wing and a Prayer)(海罗德·埃丹姆森词、吉米·麦克休曲,Harold Adamson & Jimmie McH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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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吉米·麦克休(1894~1969)

《天保佑,单个翅膀飞回去》讲述一架双引擎的轰炸机出去执行任务,断了音讯。在地面上的人们焦急的等待中,突然听到了通话机传来飞行员的声音:飞机的一个机翼被打坏了,但是就剩下一个机翼他们也要坚持飞回去。这首歌很快就被苏联两位翻译家译配成俄文,改名《轰炸机飞行员》(Бомбардировщики),并由苏联的爵士歌王乌焦索夫(Л.Утёсов)录制唱片流传开来。

一位参加了空军的著名音乐家弗兰克·娄瑟(Frank Loesser)创作的一首行军歌《你们在军队里做什么?》(What Do You Do in the Infantry?)已是在英美盟军在北非全歼德、意守军之后,歌曲满怀信心地唱出了:“一步步向柏林挺进!”“从炮火中幸存的将士们,将穿过那凯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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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弗兰克·娄瑟(1910~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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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作曲家奥利佛·沃勒斯(1887~1963)

1943年,迪士尼公司制作了一部动画宣传短片《唐老鸭在纳粹国》(Donald Duck in Nutzi Land)。以写米老鼠和唐老鸭音乐驰名的奥立佛·沃勒斯(Oliver Wallace)为影片提供了一首讽刺歌曲《当着元首的面》(Der Fuehrer’s Face),仿用德国式的进行曲体裁,把希特勒、戈林和戈培尔的狂妄叫嚣:“超人”“雅利安”“日耳曼”“新秩序”等等,用德语加英语的混杂语言唱出来,中间夹杂着嘘声、口哨声、起哄声和嘲笑声,再加上画面,简直是把唾沫直啐到元首的脸上。

1944年6月6日,西方盟军在法国诺曼底海滩登陆,成功地开辟了“第二战场”。到年底,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也取得了对日的决定性胜利。但这一年,却没有一首“战地新歌”广为流传,倒是前面提到过的那首德国歌曲《莉莉·玛琳》上了热门排行榜——一位逃亡到好莱坞的世界级的德国影星玛琳·迪特利希(Marlene Dietrich)在1944年录唱了这首歌;这张唱片借助她的明星效应和好莱坞的商业优势,立刻成为世界范围的热门唱片。美军士兵又把它带到欧洲战场,难怪战后有位研究“二战”史的西方记者说:“在‘二战’期间,整个欧洲战场只有一首歌曲流传最广,那就是《莉莉·玛琳》。”德国人、英国人、美国人几乎在同时喜欢上同一首歌曲,成了“二战”期间最奇特的音乐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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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片《当着元首的面》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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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6月6日,盟军在法国诺曼底海滩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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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5月8日,纳粹德国签署无条件投降书

1945年5月6日,德国投降;8月14日,日本投降。全世界沉浸在狂欢的气氛中。这一年涌现了一批出征将士的返乡曲:爵士歌曲《回头见》(Dig You Later)(海罗德·埃丹姆森词、吉米·麦克休曲)是占领日本后的美国兵的告别,相约回美国再见。另一首《怀乡之旅》(Sentimental Journey),它原是美国著名的列斯·布朗(Les Brown)爵士乐队的主题曲。1945~1946年,好莱坞拍摄了一部同名影片,讲述一个伤感的故事:一位女演员身患绝症,自知不久人世,因此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待她去世后,好让那小女孩给她丈夫做个伴。影片内容与“二战”毫无关系,但作为主题歌的这首爵士歌曲却风靡了欧美,尤其在远征德国的美军官兵中间,它是1945年最受欢迎的一首归心似箭的思乡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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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列斯·布朗(1912~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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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音乐人格兰·密勒(1904~1944)

列入“二战”时期金曲的1945年作品还有:《已是很久很久》(It’s Been a Long,Long Time)、《星期六之夜是一周中最孤寂的夜》(Saturday Night Is the Loneliest Night of the Week)等,但那只是些爱情内容的流行歌曲,其实与战争没有涉及一丝一毫。美国是流行音乐的王国,在“二战”期间传唱的除了极少几首进行曲外,绝大多数是流行歌手用流行唱法演唱的流行歌曲。由于文化背景、习俗和思想观念的差异,美国人把歌曲的功能只看作娱乐;美国“二战”期间没有像苏联那样产生出深刻的、严正的、震撼人心的歌曲。美国战时对敌宣传电台以当时红极一时的格兰·密勒(Glenn Miller)爵士乐队作为攻心武器,由此足见一斑。

原载《人民音乐》1997年第6、7期以及
上海音乐学院学报《音乐艺术》1995年第4期
《警钟长鸣·珍爱和平——世界反法西斯歌曲100首》(安徽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
和《珍爱和平——世界反法西斯歌曲精选集》(安徽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